红男绿女,相谈甚欢。
当下,南宫珮莞儿一笑,道:“能惊动蒲花甲的‘阎王令’,安帅,你跟野少两个小子不日名声必将益盛,现下,江湖上的好事之徒,已把你跟小野,与李虎臣,殷叛、龙血骑、北漠‘鹰之子’耶律隼、以及舍弟南宫钊这些武林风头最劲的年轻人,相提并论,假以时日,你们两个,必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
安天命大乐,便要就着话头自吹自擂几句,驿站外犬吠马嘶,接着一队瘦小干瘦的骑士,裹着风寒雪花撞进门来。
驿站里的驿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北漠少年,瘦骨伶仃,邋遢顽劣,油腔滑调,正与两个男女伴当柴房向火,听到响声,手里抓着个烤山藷跑出来。
急雪乍翻飞絮,寒风袭面如刀。骑士们纷纷下马,与主人同样瘦小的马匹,一个个喷着响鼻,抖鬃摇项。
那北漠少年一面将手插在单薄露絮的皮袄袖子里取暖,一面哈着寒气抖着腿,打着官腔道:“咱是‘河北军区’蒲公公麾下‘八里坡’驿站驿官鸡爷,各位军爷,凡需要向驿站要车、马、人夫运送公文和物品都要看‘邮符’,衙门凭勘合,兵部看火牌,蒲大公公军令森严,官爷担待则个。”
“不关事,咱们路过贵驿站,外面儿风雪急,进来避避寒,这点钱给兄弟几个打酒喝。”人群中一个温和声音道,立即便有人给朱猪儿塞了几块碎银子打点。
鸡爷在袖口里掂掂碎银份量不轻,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大声招呼两名柴房里探头探脑的的男女手下道:“肥姐,快滚出来接应各位军爷马匹,要上等草料伺候,再撒冷快些烧锅热水,给官爷大人泡脚。”那伙房口眼歪斜、黑粗偏胖的女伴当肥姐,慌不迭的答应着开始忙乎起来。
院子里的喧闹声,惊动了房间里所有人,皇甫迅雷、玉贞公主、腾空小姐和十余名东宫便衣侍卫,皆奔步出来,一众人站在廊前,面带迷惑的望着院子里的来人。
南宫珮蹙眉道:“是左相府的‘忠烈卫’,他们人人都是死士,如果王相爷也在其中,就大事不妙了。”
皇甫迅雷略显慌张地道:“父皇曾诏举‘堪任将帅’科,王相爷第一人登第,才华惊艳四座。宰辅内阁期间,大施仁政,京师百姓多称颂其‘乐善好施’,又与陇西殷氏父子相近,实在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安天命哂笑道:“殿下贵为帝国储君,难道还惧怕臣下一个老朽不成?”
皇甫腾空揪然不乐的轻责道:“安帅,殿下有殿下的难处,你怎么说起风凉话来?”
皇甫迅雷苦笑道:“说到底,我这个太子,无兵无权,还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朝中大佬边疆将帅表面上尊敬客气,暗地里又有哪个将我看在眼里?反不如二皇帝皇甫快播这带兵的亲王让他们信服拥戴,唉!”
玉贞公主见他说得神情悲哀,越发嗔怒瞪了肥安两眼,安天命心中难过,越发的感觉彼此之间患难感情日渐疏远。
南宫珮长吁一口气,道:“王忠烈的‘乾坤笔’相当难缠,殿下身份敏感,请与两位姑娘先进内里暂避,由我和安帅出面应对就好了。”
就在此时,院落里那温和的声音突然扬起道:“敢问可是秦国夫人在此间?老朽王忠烈有礼了。”
说话那人样貌有几分俊逸,年纪约五十岁年间,双鬓星霜点点,白衣如雪,夜风吹拂中,发袂飘飞,很有些洒脱不尘的意为。然稍稍欠缺的是,他的一双眼睛过于细长,给人一种五官比例不搭配之感,彻底毁灭了完美无瑕的面孔轮廓。
他就在门廊里扫拂斗篷上的积雪,像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从身上拍落身两场大雪。
肥安料不到这王左相般秀逸斯文,倍感讶异,暗中叫苦道:“果是‘文武双探花’亲临,难不成这些‘忠烈卫’也是贪图牛公公重赏而来,小野又不知躲到哪里,这可如何是好?”
南宫珮排众而出,媚笑答道:“渡口寂寞驿站,偶遇王相,珮儿幸甚。”
“文物双探花”王忠烈温尔一笑,道:“果真是秦国夫人,夫人丰润白腻,风采照人,难怪京城王孙公子、武林英雄豪杰,无不欲散尽家财,一吻芳泽。”
这人面上极尽夸赞溢美之词,实际上暗藏讥讽,取笑南宫珮妖娆淫荡,人尽可夫,直不把大夏帝国独得圣宠的贵妃娘娘南宫瑶和权势熏天的外戚集团“剑南南宫世家”当一回事,众人无不吃惊。
南宫珮玉脸飞霜,正欲发威,玉贞公主已抢先一步礼道:“王相爷,玉贞给您行礼。”
王忠烈目光一转,雅笑道:“本相与令师尊皇甫泌先生有些交情,今晚你若置身事外,我也不会难为公主殿下。”
玉贞公主士气一颓,皇甫腾空便忍不住道:“哎!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如此托大,你当我们都是纸人木马吗?!”
王忠烈双手背在身后,深邃摄人的眼神慢慢掠过众人,漫不在意的道:“你就是哥奴老兄世外修行的腾空小姐吧?你父亲与老夫同殿称臣,素来不和,不想挨揍,小姑娘最好给本相闭口。”
连老爹都抬出来了,皇甫腾空马上明智的合上嘴巴。
十数名忠烈卫,默默地向两翼散开,将众人围住。皇甫迅雷脸色一变,自便衣侍卫中闪出,愠怒道:“王卿不见本宫在此么?!”
“原来太子爷微服于此,下臣惶恐。”王忠烈故作讶然地一张目,夸张施了一大礼,然后目注迅雷太子身边的安天命,假笑道:“殿下勿怪,臣为国求贤情切,多失礼法,请殿下恩准忠烈带安天命往京都左相府效力!”
“好一个为国求贤!”
肥安不无讽刺的愠色道:“王相爷怕是要寻机除掉安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