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泉寺依山而建,背后靠山,正门紧挨着城外官道,两侧角门则对着树林。
最先发现山门起火的是一个起夜的小沙弥,因寮房与山门还有段距离,因而当他看到火光时,大火已从山门蔓延至两侧长廊,直逼庭院后的天王殿。
大概一刻钟,寺内的人全部被叫醒,僧人、护卫们提着水桶前去救火,然而火势熊熊,趁着向北吹来的夜风迅速冲天而起,极快就吞噬了所有的出口。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后山一条路可逃了。
赵霁带着居云岫一行逃至后山,延平已在此处备好车驾,因时间仓促,王府里还有一大批车队仍在集结中,被火光浸染的夜幕底下人影忙乱。
赵霁拉着居云岫来到马车前,道:“这场火来得蹊跷,估计是昨日伏杀我的那批刺客所为,我们分头走,以免你再受牵连。”
居云岫神色微变。
赵霁定睛看着她,道:“做此决定,绝非弃你不顾,而是不想再让你涉险,下山以后,我们城中相见。”
说罢,赵霁转身登上延平所驾的那辆马车,出发时,又推开车窗深深看了居云岫一眼。不知为何,这一刻竟给居云岫一种莫名熟悉的错觉,尤其那一句“不想让你涉险”,竟如刺一样在心口扎了一下。
敛眉回神后,居云岫对扶风道:“追上去,把人护好。”
“是!”
辚辚车声、沓沓蹄声一齐走远,消失在树影深处,璨月从身后赶来,禀告道:“郡主,人都齐了。”
居云岫道:“留一半护卫下来救火,其他人准备出发。”
璨月领命,正要去传令,居云岫突然又道:“他人呢?”
璨月心知这句问的是战长林,道:“从屋里出来后就不见了。”
居云岫眉头微蹙,原地沉吟少顷后,不再等待,下令出发。
白泉寺毕竟建在城郊,后山并非一座小山,而是崇山峻岭,离寺越远,路况便越复杂。王府里的车夫并不识路,虽然是朝着下山的方向走,然因歧路太多,天色太黑,没走多久,就慢慢迷失了方向。
居云岫推开车窗观察路况,发现途中并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一时不知是赵霁揣测有误,还是自己压根就没跟他走上同一条道。
正费解,车身微微一震,一人落在车板上,向车夫扔下一句“掉头,朝着槐树林方向走”后,掀帘进来。
恪儿坐在居云岫怀里,眼睛一亮:“战长林……”
居云岫正色,看清战长林的脸后,又微微一怔。车厢里有灯,照亮了战长林被烟熏过的脸,他僧袍上也有明显被火掠过的痕迹。
居云岫的质疑梗在喉间。
“拿着,别怕。”战长林把一只瓦狗塞进恪儿手里,本想摸摸他的头,想到手不太干净,便又忍了。
恪儿低头擦干净瓦狗上的灰,认出是原本放在案几上的那一只,展颜一笑。
战长林没敢去挤过去,面对着居云岫一屁股坐在蜀褥上,手抓着一侧窗沿。
车身颠簸,战长林望着居云岫,道:“这火大概是……”
居云岫打断道:“照大齐律法,蓄意纵火者,一律死刑。”
战长林戛然而止,点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