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总比城里要深、要浓,亥时不到,院外静悄悄的,恪儿玩耍一整日,也比往日要疲惫得早,洗漱完后,倒头便睡下了。
居云岫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外上车,扶风、璨月随行,刚要出发,车板一沉,有人进来了。
“送你。”
战长林就着窗边坐下。
居云岫静默少顷,没有撵他,对外道:“走吧。”
战长林推开车窗,夏夜深静,晚风沁人,树影繁茂的树林里虫鸣窸窣,有零零星星的萤火虫在夜空里飞舞。
战长林信手抓了一只,握拳伸到居云岫面前。
居云岫知道他在做什么,揶揄道:“幼稚。”
战长林不以为然:“真不想看?”
居云岫道:“车里有光,看着也无趣。”
战长林便把烛灯吹熄了。
车厢里一瞬间遁入黑暗,战长林摊开手,一只萤火虫从他掌心里飞出来,绿幽幽的荧光映在居云岫眼睛里。
“我看你刚才都没吃多少,最近食欲不好?”
黑暗里,战长林开始聊着家常。
居云岫声音不由放低:“没有。”
战长林:“还以为你怀上了。”
居云岫:“……”
战长林悄悄靠过来,声音贴在耳畔:“真没有?”
居云岫扭开头,沉声:“没有。”
战长林一半庆幸,一半也有点隐秘的失落,想到上回对她的承诺,道:“先前在长安太忙,忘了找云老配药给我,明日你让程大夫过来一趟,我跟他提一提。”
居云岫知道他是要跟程大夫要不会受孕的药,脸颊赧红,突然很庆幸他吹熄了灯。
“不必多此一举。”
“什么叫多此一举?”
“吃了也用不上。”
战长林眼神一锐,知道这话背后的意思了,声音压下来:“居云岫,我知道你那夜不痛快,所以才跟我行房,可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休想提了裤子不认账。”
居云岫耳朵发烫,想到上回的情形,再次申明道:“我说过,我并没有原谅你。”
战长林道:“两码事。”
居云岫不明白这怎么就是两码事。
战长林道:“你尽管不原谅,也尽管跟我恩爱,我不介意的。”
居云岫辩不赢他,又转开脸。
战长林靠近道:“你再转,脖子就要断了。”
居云岫恼得回头,脸颊贴着他唇擦过。
心里本来就蠢蠢欲动着,这一擦,似有意,也似无意,然而无意更撩人,战长林没法再忍耐,头一低,吻上去,思绪跟上来时,车厢里已发出令人心颤的呻*吟声。
居云岫被抵到车壁上,承受着战长林炙热的唇。
战长林很会亲人,这也是那夜居云岫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一点,他的亲吻,或是霸道,或是温柔,或是狂狂如骤风,或是绵绵如春雨,每一次,都会让居云岫沉沦,迷失,放弃。
以前,是放弃那些世俗的偏见。
现在,是放弃心里的不甘心。
夜径开阔,马车驶出树林,车厢里的那一只萤火虫早已不知何时飞出窗外,深浅交错的树影投映在黑暗的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