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大了用谁照顾,”陈广达看看自己儿子,不在意地说,“我像这么大的时候也没用你们还照顾啊。”
“你滚蛋!”奶奶瞪他一眼,隔着俩人伸手过来打他胳膊,“说的什么话?现在的孩子跟你们那时候一样?”
“哪不一样了,不都是孩子?”陈广达嬉皮笑脸的,“我儿子省事儿。”
陈广达和姜荔离婚四年多了,近两年每次奶奶看见了都会问这事儿,把陈广达都问怕了。他到底怎么想的他没说过,陈潮也没问过他。
陈潮无所谓他爸妈还复不复婚,不在意。这个话题他也不想参与,所以吃完饭就上楼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陈广达和苗建两个发小还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喝了点酒。苗建自己过来的,俩人坐在奶奶家的小厨房,喝了半个下午。酒倒是没喝多少,多数时间都在聊。
陈潮从门口路过的时候,听见苗建沉着声音说:“我也不想管他,管了也没用,但我看着是真闹心……”
陈广达劝道:“实在管不了就算了,说不定长大了自己就不这样了。”
“那要是还这样呢?”苗建搓了搓脸,叹了口气,“成什么了……”
“那你不然还能怎么,你就是钻牛角尖儿。”陈广达自来惯孩子,所以他其实不太能理解苗建的愁,在他看来虽说奇怪,但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儿。
“早上我听你们院闹吵吵的,你是不打孩子了?”陈广达不赞成地说,“别打,打了以后跟你不亲,到时候跟你隔着一层。”
“没打,就说了几句,我爸妈护着。”苗建说,“本来也不亲,怕我。”
“不怕你就怪了。”陈广达说。
其实这顿饭是陈广达故意叫苗建来的,也是陈奶奶让的,怕他在家脾气上来了打孩子,过年呢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不好。
苗嘉颜一早上被他爸说了,起因是早上吹风机坏了,苗嘉颜顶着半湿的头发下楼,正要去花棚,被他爸从外面回来看见了。
苗嘉颜低着头走过去,被他爸拎着胳膊肘扯了回来,手上力气用得有点大,苗嘉颜被那力道带得一耸,在门上磕了一下肩膀。
“你干吗!”苗奶奶听见声音从厨房里赶紧出来,“你别动他!”
苗建忍了这么多天,这会儿也是有点忍不下去了,盯着苗嘉颜说:“今天去把头发剪了,晚上我要看你还没剪,那你就等着我给你剪。”
苗嘉颜肩膀疼得厉害,但在他爸眼皮底下也没伸手去揉,只是低着头站在那儿。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苗建拎了拎苗嘉颜的衣领,“你聋了?”
奶奶跑过来拍开苗建的手:“你松开!大早上的你抽什么风!”
“苗嘉颜,我快忍你到头了,你别惹我收拾你。”苗建瞪着人,还要再说点什么,被奶奶连推带搡地给弄走了。
奶奶回头冲苗嘉颜使眼色,让他赶紧走。
苗嘉颜于是在小花棚里待了一天,晚饭前爷爷拎了两个保温饭盒过来,让他晚点再回去。
他在花棚里一直待到十点,满棚的潮气沾了一身,连呼吸都是潮的。
第二天一早,苗嘉颜早早起来,把冰柜里冻的大馒头拿出来蒸了,拎着就走。
出门的时候家里只有奶奶起了,奶奶说吃饭的时候还让爷爷给他送,让他别跟他爸打照面儿,等过了年他们就都走了。自己说着说着眼睛还有点红了,说:“明年过年奶奶不让他们回来了。”
“没事儿,”苗嘉颜搂着她肩膀,笑笑,“我挺愿意在花棚待着的,昨天育了一箱苗呢。”
“他们都在家好吃好喝的,给我孙子逼得没地方待,饭也吃不上。”奶奶说着擦了擦眼睛,“明年都给我滚蛋。”
“干吗啊奶奶……”苗嘉颜弯下身,跟奶奶平视着看她,“怎么了啊……我在哪儿待着都一样,别不高兴。”
“高兴什么高兴,”奶奶极不乐意地说,“明年谁也别回来,就咱们仨在家过年。”
苗嘉颜笑着哄她:“行行,你说了算,高兴点儿,我走了啊,一会儿我爸起来了。”
“快走,咱不看他!”奶奶推推他,“走吧。”
苗嘉颜拎着他的切片馒头走了,外面天才刚亮,胡同里连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