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当事人睡着了,郑军不好打扰起身准备离开,杜学智将宋朝的头轻轻放到枕头上,送他到了门口。
杜学智关上病房的门,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浅眠的女人,转身对上郑军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小军我记得你春运的火车票,都是公司统一订的。”那么大一定律师事务所,为员工订几张火车票还是小事一桩,所以郑军在说谎。
“票是后天的日期,不过今年我不准备回家过年。”
郑军没有结婚,可有一个新处的女朋友,与家里打好了招呼,过年的时候将女朋友带回家见父母。在乡下郑军这个年纪孩子都生几个了,父母对他的婚事十分上心,听说过年要带女朋友回家,都十分的高兴,一直催促着他的行程。
“小军,谢谢你。”背景离乡的城市,有一个朋友真诚实意的帮助自己,杜学智十分动容。
“我们都是兄弟,这些事情应该的。”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小军,这些天我妈的案子,我以经看出一些瞄头,一时半会儿不会善了。你留下来也是徒劳,还是和你的女朋友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吧。”
闻言,郑军叹了口气,杜妈妈的案子明面上非常清晰,背后的事情超出了法律的范畴。他留下来的用处不大,可好兄弟有难,一家三口两个人住进了医院,这个时候让他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回家过年,他的良心过于不去。
“小智,刚才我听嫂子说警察从来没有向她问过笔录。”
杜学智抬起头,一双眼狐疑的望向欲言又止的好兄弟“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吧。”
郑军叹了口气“小智,你一句话说的很对,我留下只是徒劳,不只是我,来了任何一个律师也是如此。”
警察没有询问宋朝的笔录,不是工作的失误,而是根本就不需要,杜妈妈的案子的走向偏离正常刑事案子的脉络,正向一条灰色的法律区域行进。
帝国的法典实在太年轻了,从立宪到现在不过半个世纪,身为一名法律工作者,郑军深刻地知道这部年轻的法典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
“有时候我不想承认,在这个行业从事久了,我不但见识了这个世界的黑与白,还有一种名为灰的区域。现在正有一只手将你母亲的案子,往这灰色的区域中拉扯。”
灰不止是黑与白的过度色,它更是一个游离在法律与道德边缘的真空空间。
杜学智显然被他的话吓到了,一把抓住郑军的手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郑军没有挣开他的手,目光灼灼着的望向他的眼睛“我托自己的老师向上打听杜妈妈的案子,老师给我的回馈是不要我再插手这个案子,里面的水太深,很可能会将我拖进去。”
“小智,你理解这个拖这个词么,在老百姓的字眼里它不是一个坏的词语。可在法律界这个词等同于慢性自杀,有一些案子明明简单明了,往往却要在法院一拖就是几年或者更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现在郑军的身份不是一名律师,而是做为一名多年好友在和他说这番话。杜学智不是一名刚出学校的小白,事道上的那些龌蹉的事情他了解一些,听了他这番话,双眼惊恐地睁大。
“杜妈妈这把年纪,定刑判刑并不是最坏的事情,怕就怕案子一拖再拖,而在看守所里的时间不算入刑期之内的。”
撰住郑军手臂的手指又紧上了一些,人的寿命就那么长,这一个拖字不止蹉跎了年岁,也熬光人的精气神。
以杜妈妈现在的精神状态,看守所里待下去,不用别人动什么手脚,她非疯掉不可。郑军视线为难地望向病房内的宋朝,杜学智的目光也追随着落到床上一小团人的身上。
“这件事情因嫂子而起,还需要她来解决。”
郑军走了很久之后,杜学智仍然像个木头桩子立在门外,他当然清楚开口求宋朝,是这件事情最快的解决方法。那天权少顷志在必得的眼神过于霸道,他怕自己一开口,会将宋朝推进无尽的深渊,而他终将会失去所爱的人。
宋朝的觉很浅,杜学智推开病房门,她就醒了过来。见她又一双湿璐璐的眼睛望向自己,杜学智心头突生罪恶感,他只想羞愤的逃走。
刚刚进来的人,转身又要离开,宋朝开口问他去哪里,杜学智随口编了个去洗漱的理由就匆匆离开。
vip病房就有洗手间,杜学智连洗漱用品都没有拿,他也太粗心了。宋朝从病床上坐起来,拿起杜学智的洗漱包。这一层的公用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宋朝拖着虚软的身体向那里走去。
vip病房区域本就病人很少,特别是在这深夜的走廊,还没有走到洗手间,宋朝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那熟悉的男音,那压抑无处释放的痛苦,像一只手揪住宋朝明为心痛的神经。
她在洗手间的门外驻足片刻,转身慢慢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