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恨恨坐了下去,腮帮拧起老高的肌肉。
我疑惑的看了眼道衍,这和尚,到底是谁的人?这打岔的一句,听来倒象是在提醒高煦。
父亲以手撑在蟠龙座的锦袱上,面上微有疲倦之色,自从他刚才骂完我,这神色便盘桓不去,
“沐昕,你自请辩白,大家也都来了,你便说个清楚吧。”
沐昕却只微微一躬:“王爷,你未回师之时,沐昕近日在北平所作所为,便是最好的辩白。”
父亲和诸将都一怔,他们刚回来,便遇上这事,对城中近日之事并不了解,当下把目光转向朱高炽。
我凌厉的目光已早他们一步射向朱高炽,无声的,指尖做了个碾碎物事的动作。
朱高炽,你敢不说好话,我碾死你。
朱高炽面色一僵,他自然知道我的武功,何况我还有个神出鬼没武功绝顶师傅,触怒了我,真要碾死他自然不难。
他赶紧站起来,将北平被围期间,沐昕夙夜匪懈,屡出奇兵,潜伏卧底,险中求胜,为保北平无虞,甘冒其险的种种般般说了个丝缕分明,抑扬动听。
一时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我很满意,看来世子口才很好,若是世子做不了,去说书也是个人才。
只有朱高煦和丘福,脸色难看得可以。
说到最后,丘福看看众人已经和缓的神色,站起向父亲道:“殿下,沐公子对北平有功和他欲刺郡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沐公子搭箭欲杀郡王,众目所视无可回避,对此,沐公子理应解释。”
我冷冷看着他,这丘福倒是个脑筋清醒的人。
朱能面上有困惑之色:“是啊,沐公子,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比如,你喝醉了,比如,你睡昏头了,比如。。。。。。”他越说声音越小,众人面色越发铁青,他自己自也知道想法荒诞,讪讪一笑,没奈何的摸摸脑袋,住了口。
自从当初沐昕以武艺将之折服,后来又共同操练士兵,推演对战,表现出的才华令这粗豪的直肠子汉子倒对他颇为敬服,惺惺相惜之意显然。
父亲凝视着神情坦然的沐昕,“沐昕,功是功,过是过,你的功劳,我不会抹杀,但你若包藏祸心,欲杀我儿,我却不能不向你求个是非曲直。”
沐昕淡淡道:“在下行事,问心无愧,只是此事缘由,确有难言之隐,也非在下一人可以辨明。”
这是先前我在他掌心写下的嘱咐,我要他先拖延着,稍候自有转机。
“难言之隐?”朱高煦一脸狰狞:“你明明是无言以对!胡乱扯借口!”
沐昕看也不看他一眼:“高阳郡王,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若真要杀你,为什么不赶紧逃走,反而要回到王府,甚至到这围困重重的燕安殿自投罗网,我活腻了么?”
朱高煦一窒,众人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丘福却淡淡道:“沐公子,口舌之争最是无益,本将军执掌刑罚断狱事宜,依本将军之见,沐公子当众刺杀郡王,万人亲见,如山铁证,非言语可倾覆,”他站起身,向父亲一抱拳:“末将向王爷请命,请速将此恶獠收监下狱,严刑重审,三日之内,末将定要此人如实供述!”
我霍然站起:“是非未明便要动刑,丘福你好大胆子!”
丘福冷笑:“骨头不是铁做的,站在这儿自然狡辩得出,我倒要看看,三木之下,他还狡辩什么!”
“你敢!”
“末将依律行事!杀人重犯,自可刑求!”
“啪”!
父亲砸碎了茶盏,碧绿茶汁溅在青金砖地面,汪出明镜般的一泊。
殿内安静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