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看不出名堂,我把玉器收好,再去随意翻了一下那几张纸,上面写的东西,却吸引了我,那是几天日记,写日记的人,是鲁尔的祖父老鲁尔,日记的历史相当悠久,本身倒也是一件古物,因为那是公元一九○○年,八国联军攻破北京时的记载,一共是三天,日子是八月十五日到十七日。
老鲁尔那时,是德国军队中的一名少尉军官。
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是公元一九○○年八月十五日的事,从老鲁尔的日记看来,德国军队在当时,进城之后,得到其他各国军队的“承让”,把北京城中王公亲贵聚居的那一区,让给了他们去抢掠。
老鲁尔在日记中,极羡慕跟随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的一队亲兵,因为那队亲兵,先进入皇宫去“搜集珍宝”,而他们,只好在皇宫之外,进行掠夺。
八月十五、十六日的日记,是记著他们专拣贵金属物品,到八月十七日那一天,才提到了这两件玉器,记载得到那两件玉器的经过,记得相当详细,倒可以看一看:
“北京城真是富庶极了,这两天,每个人得到的黄金,都叫人担心怎么带回去,沉重的黄金,会妨碍人的行动的啊。
“昨天晚上,有人告诉我,黄金其实不是最值钱的,各种宝石、翠玉、珍珠,又轻巧,又比黄金有价值,还有字书,听说也很值钱,可惜我们都不懂。
“今天一早就出动,在这样充满宝物的城市,浪费时间来睡觉,真是多余,但可惜表面上,还要遵守军令,夜间巡逻本来是苦差,但是一到了这里,人人都自愿踊跃申请参加。
“早上,经过了几条街道,看起来,家家门户都东倒西歪,分明已经有军队进去过,不值得再浪费时间,我穿过了一条小巷子,看到了有两扇紧闭著的门,门上居然贴著一张联军司令部发出的告示,要士兵不要去骚扰这户人家。在这种混乱的情形下,以为一张告示就能保得平安,那真是太天真了。不过看来,这户人家还未曾被侵入过,我扯下了那告示,用手枪轰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那户人家的主人是甚么人,但猜想一定十分有来头,我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中年人,穿著可笑的服装 中国的盛装,见了我,就指著一盘金元宝,像是知道我的来意。
“一大盘金元宝,如果是在前两天,那足以令我大喜过望了,可是现在,黄金已太多了,我要些值钱而便于携带的东西。我呼喝著,又放了两枪,吓得那本来看来很威严的中年人,身子簌簌发著抖,我叫他拿出贵重的东西来,可是他完全听不懂我的话,我也不会说中国话。
“正在我无法可施的时候,有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孩,奔了出来,那小孩的衣著十分华丽,我灵机一动,一把抓住了那小孩,用手枪指著那小孩的头,同时,向那中年人示意,要他拿出他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来,换那小孩的安全。为了表示我不要黄金,我把那一盘黄金,推跌在地上。我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连黄金都不要!
“那中年人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面色灰败,连连摇著手,大声吆喝著,我听到在一扇巨大的屏风之后,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不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发著颤,捧著一只盒子,走了出来,她抖得那么厉害,我似乎可以听到她全身骨头都在发出声响。
“那中年人伸手接住了盒子,从他望著那盒子的眼光,我知道盒子中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的非凡宝物,我十分高兴,一脚踢开了那小孩,走过去,把盒子取了过来,那中年人双手发抖,还想把盒子抢回来,但是被我向天开了一枪,吓得他跌倒在地,我取了盒子,扬长而去,出了门,才打开盒子来看,那是两片玉,看来不像是很有价值。”
关于他得到那两块玉的经过如上,还有段记载,是后来补上去的:
“回到德国之后,到收购古物的店铺去求售。这一类店铺,在对中国的战争之后十分多,走了很多家,但是对那两块玉,都没兴趣。
“他们出的价钱很低,倒是那只镶满了宝石的盒子,卖了好价钱。我坚决相信那两块玉有价值。那些人全不识货,因为当时,玉块的主人用来交换他儿子或是孙子的生命。
“所以,我的后代,如果要出售这两块玉片,必须请识货的人,鉴定它们真正的价值。”
老鲁尔的记载,看得我啼笑皆非,那两块玉,原来是一个曾参加八国联军之役的低级军官的“战利品”。老鲁尔一直不知道玉器的原来主人是甚么人,但从他的记载来看,一定不是等闲人物,甚至可以和八国联军的司令部打交道,当然是满清王朝中十分显赫的人物。
但即使是显赫人物,在城破之时,也只好任由一个低级军官横行,真是可哀得很。
在老鲁尔的记载之中,也可以知道,有不少古董商人,都认为那不是甚么珍贵的东西,它们究竟珍贵在甚么地方,怕只有玉器原来的主人,和贾玉珍才知道了。
而鲁尔之所以会写信来给我,当然是遵照他祖父的遗训,要先弄清楚玉器的价值,才能出售。
只不过我逃走了,胡士也逃走了,都无法再帮鲁尔,而只怕苏联和东德的情报机构,还不肯放过他,会认为他和抗衰老素有关,鲁尔以后的遭遇不知会如何?这倒是令人介怀的事。
我一面想著,一面到了那小旅馆中,我在离开的时候,为了怕贾玉珍乱走,将他反锁在房间里的,所以我回去的时候,不必敲门,迳自用钥匙开了门,一打开门,我就一呆。
我看到贾玉珍正在“打坐”,他用的是“双盘膝式”,神情十分祥和,闭著眼。
我已听胡士说起过,也知道贾玉珍会练气功,所以一怔之后,我就关上了门,也不去打扰,只是仔细观察著他。
不到十分钟之后,我心中越来越是讶异,我本身对气功不是外行,可是我从来也未曾见过有人在一呼一吸之间,时间可以隔得如此之长。当然,在传说之中有这种情形,奇*|*书^|^网但是亲眼见到,却还是第一次。贾玉珍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隔了十分钟,还没有把气呼出来,在这样的情形下,根据气功的理论,他吸进去的那口气,已经成为“内息”,在他全身的穴道之中游走。
“气功”所用的“内息”一词,十分玄妙,西方科学绝对无法接受,人体解剖学证明,人体的呼吸器官在人体之内,自成一个系统。但是“内息”却是说,气可以在体内到处游走,离开呼吸器官的限制。看贾玉珍这时的情形,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健康情形,可是他的呼吸状况,是如此之怪异。
我把手慢慢伸到他鼻孔之前,完全没有空气进入和呼出,他如此入神,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