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没去看沈西淮房子的布局,径直坐到凳子上,只将视线落在正对面那满满一立柜的唱片上。
旁边一张高脚桌,上面的皮箱式黑胶机有点眼熟,她一时没记起在哪儿见过,只知道属于入门级别,设计灵感来自《海上钢琴师》;而另一台黑胶唱盘机放在矮柜,Kronos是加拿大牌,因价格昂贵,一季度卖出十台已经算很可观,而一台就能抵两三辆她的福特。他家院子里的几块石头或许也能抵几辆特斯拉。
她看回那台皮箱式黑胶机,沈西淮果然很喜欢谁人,黑胶机盖子内部放的就是他们的照片。
屋子里过于安静,她有些不自在,低头去揉binbin的脑袋,binbin吐着舌头,跑去迎接走出来的沈西淮。
静安起初只看他衣服上的扣子,等他拎了另一张凳子在面前坐下,她仍然只看扣子,再等他凑近,她又不得不去看他凸起的喉结跟旁边那颗很淡的痣。
“抬头。”
静安仍有些迟疑,“我待会儿回去自己修吧。”
沈西淮将重点放在“回去”两个字上,默了默问:“自己能修好么?”不等她回答,又说:“很快就好。”
静安再次妥协,仰头时不经意撞进他眼睛里,脸微微发起热来。
他皮肤很白,专注时表情跟平时无异,因挨得近,气息浅浅落在她脸上,她不自觉往后躲了下,后脑勺立即被一只手托住。
“别动。”他声音很淡。
剪刀发出“嚓嚓”声响,有发茬落在脸上,有点痒,静安被他身上的气息笼罩,垂眸去看他嘴唇。
一个星期没见,她不算不忙,却总是会想起他。
她有点想亲他,可不认为这是个合适的地方,心底里那点烦躁也始终没有散去。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看了会儿他,忽然说:“我上次去见你,不是因为工作顺路。”
剪刀的声音止住,沈西淮收了手,垂眸去看她的眼睛。他其实已经从她那位上司的话里隐隐猜到了一些。
“我那天要跟公司领导去见客户,但不是很想去。”
她始终记得那晚他问她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这几天也时常会想起他说话时笃定的眼神,仿佛他很了解她,可以看穿她的想法。
此刻沈西淮的眼神也同样笃定,看得她莫名有些心虚,只模棱两可地说:“后来……我打了一辆车,司机带我出了市。”
binbin绕着两把凳子转圈,静安没等来回应,只好去看binbin,又低声问面前的人,“……剪好了么?”
沈西淮没动,他觉得奇怪,以前从来没发现陶静安爱脸红,最近却频频看见,连脖子跟耳垂也染上淡淡一层粉。
陶静安没去见客户这事儿可大可小,以她上司的反应来看,他已经帮忙解决。他也从他的话里得知,陶静安明天有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甚至有些棘手。
上回她去见他,他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好,也隐隐猜测是因为工作,他试着直接建议她,但她显然撒了谎。
刚才来的路上她也说过,这段时间在赶一个项目。
甚至是现在,他也察觉到她有某几个时刻不在状态。
这一回他更加直接地问她:“你同事让你明天别迟到,要忙什么?”
静安抬眸,先是沉默几秒,而后鬼使神差地坦白:“一个化妆品牌项目,跟了差不多三个月,他们一直不满意我们的方案,brief也一换再换,我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样的广告。”
沈西淮一字不落地听进去,“这次准备了几套方案?有信心么?”
静安似乎看见沈西淮工作时候的样子,也简洁答:“三套,我对方案有信心,但拿不准品牌方的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