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老撮合你跟津皖姐,你是不是以为是我自己的私心?才不是呢,我确实喜欢她,可你是我哥,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是以为你喜欢她,你又总那么骄傲,我怕你后悔。可现在我发现是我想错了。”
白天幽默工作室的澄清公告一发,她没去问苏津皖,也没跟她妈聊起,更没有跟眼前的人求证,但她知道事情有蹊跷。
她仰头看着他,“是不是陶静安?”
她见她哥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答案昭然若揭。
她又故意问:“就她能理解你呗?”
沈西淮一时没说话,陶静安能理解他么?那天她喝醉,那么细的指尖戳他胸口上,他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受,她说他会被很多人记住,他从不需要别人来认可他,但陶静安总有办法让他改变想法,他无法否认那时的愉悦感,但紧接着她说她后悔了,后悔跟他产生联系。
他不答反问:“你跟苏津粤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问得真心实意,在西桐看来却是赤裸裸的嘲讽,她冷哼一声,一巴掌拍他胳膊上,“信不信他明天就答应跟我去领证?”
他忽地就笑了下,沈西桐的自信异于常人,并不是什么人都有。
他正打算开她玩笑,屋外传来汽车声,他把妹妹的手拨开,转身往外。
西桐第一次恨苏津粤回来得太早,她一路跟着她哥出去,留也留不住,见他冲苏津粤点了下头,就立即上了车。
车子是往里开的,她知道她哥是要去自己的房子。
当初她并不想住来这儿,是听小路哥说她哥在开工前就定了一套,她才跟着要了一套。二十二栋别墅大小不一,她哥要的占地最小,设计图他亲自把关,最后是完全按他本人意愿落成的。别人家院子里有草坪,他只要一半,剩下一半是光秃秃的泥巴,小路哥开玩笑说可以在里头种葡萄。
这还是她第一回住淮清东面,比西面更老旧,地方她不怎么熟,只知道再往东二十分钟是小路哥先前给拍过宣传片的粮仓口,往北十几分钟是CBD,上班通勤倒很方便。
原本以为她哥要沿袭他惯常的设计,那栋房子却装修得格外有人气儿,色彩搭配自然明丽,中西厨兼具,书房影音室都不大,又是满屋子的绿植花草,看着尤其适合生活。不过家居内饰都不便宜。她屋里的家具跟那边几乎一样,都由她哥亲手置办。poliform的全套沙发茶几,giorgetti书桌,Fendi桌椅,有套二十万一对的水晶龙头,她哥认为不太搭,被她顺手拿来自己用。最贵的是屋里那架钢琴,差生文具多,他钢琴明明弹得不好。
月亮悬在空中,像深蓝海水里一只金色的鱼。
沈西淮进屋先去看阳台上的花,太久没照料,几盆秋海棠已经衰败,他答应给她养,但并没有养好。后院还空着,他想过把凌霄路的果树移植过来,可果子已经结好,只能等到明年。
时间慢,久站后不过二十分钟。
上车前他又忍不住吸烟,随后一脚油门开回凌霄路8号。
进屋后怎么也睡不着,手边那本《绝对笑喷》没心思继续读,他找出根据这书改编的英剧来看,名字可真有趣,《疼痛难免》。
画面里一闪而过的街道让他想起在LSE的那三年,他过得尤其糟糕,无时无刻不想回来,但回来只让他更难受。
他减少使用社交软件的时间,有几回直接卸载删除,然后不断地给自己找事做。中国学生很难申到奖学金,他试着去申,拿到后又报名参加建模大赛。钓鱼可以让人心静,他就加入钓鱼俱乐部。每天沿着泰晤士河跑步,偶尔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来回打转。他会去踢球,喜欢曼联,但仍然开车三小时去利物浦看球赛,披头士的雕像只是顺道拍的。西桐和小路他们打来电话抱怨他不回消息,如果不是他们催问,他不会把社交软件下载回来。
LSE除了被叫做“伦敦金融技校”和“投行人才市场”,还有另一个别称是“伦敦女校”。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这使得他经常需要拉黑一些频繁给他打电话的号码,收件箱里的图片偶尔过于露骨,为此他注销过很多次邮箱。
陶静安并不是第一个提出想要跟他睡觉的人,这显得他愈发可笑。
电视剧播了一夜,他几乎没合眼,也几乎没看进去,又继续放起《海上钢琴师》。
天彻底亮了,他抓紧时间眯上眼,脑袋里1625的招牌一晃而过。
十一月,陶静安的生日快到了,即使她不愿意,他也要跟她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