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高演一说,玉清才想起长发尚未绾起,“不用,被下人看到多不好。”
“我做事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么!”高演嘴角涌出一抹不羁的笑。
玉清想想也是,高演做事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如果在乎别人的目光,那就不是他高演了。
高演拿起梳子,轻柔从发根梳至发梢,生怕弄疼玉清。神情严肃,似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修长的手指穿梭在玉清的如绸的乌发间,轻轻的将玉清的长发绾起,插上玳瑁钗。走到玉清面前,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威严,“我再与你说一遍,任何时候,都不许再取下玳瑁钗,听到没有?”
高演犹记那日,他醒来后,元仲廉将玳瑁钗呈给他时,只觉得五雷轰顶,心痛的无法呼吸。他彻底的怕,怕再也见不到她。她是他的舌尖百味,是他的心头万绪,没有她,人生就没有滋味,没有情感,剩下一具空壳,同行尸走肉一般,还有什么意义!
“好,”玉清俏皮的眨着眼睛望向高演,“睡觉也不能取下么?”
高演宠溺的刮了一下玉清的鼻子,“随你。”
“行,我明白了,”玉清语气坚定,一脸严肃的说道,“钗在人在,钗亡……”
话未说完,双唇就被高演的双唇给堵上了,对于突如其来的吻,玉清一时有些错乱,眨巴眨巴着眼睛,高演伸手将玉清的眼睛合上。
高演的舌尖滑过玉清的贝齿,追逐着她的味蕾。高演的舌尖不停的缠绕过来,玉清不知怎么办,可是越是避让,高演缠绕的越凶,索性迎上去。
玉清的回应,高演心中震荡,手掌情不自禁的滑向玉清的胸前。玉清胸口一颤,这种奇妙的感觉如惊雷一般传遍全身,双手猛的抓住高演的胳膊。
玉清双手越抓越紧,高演忽的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又失控了,缓缓离开玉清的双唇,低眉处看到玉清胸口隐现的亵衣,伸手将玉清胸前的衣服理好,不由得嘲笑自己,即便太想要她,也不能在园子里,“以后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明白么?”
“嗯。”玉清低语道,一想到在萃锦园中与高演亲吻,脸上的红晕久久不能散去。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高演转身就走。他得多喝几杯凉茶,或者干脆冲个凉水澡,幸亏玉清抓醒了他,不然今天肯定会铸成大错。
玉清双目微阖,静等着高演回来。良久之后,高演还没回来。玉清烦躁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一抹碧绿的身影,正立在不远处。
“对不起。”依依满目歉疚望向玉清。
“你走吧。”玉清闭上眼睛不再看她。高演说,依依由她处置,其实玉清知道高演是顾念以前的情分,他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而已。外人都说高演冷酷无情,只有她看到高演心中的那份柔软。
依依凄凉一笑,目光茫然,“王妃很恨我吧?”
“是,”玉清睁开眼睛,冷冷的目光看向依依,“我可以原谅你将我的行踪告知宇文护,但是我无法容忍你在高演的酒中下毒。我到底错看了你,原以为你会顾念与高演的情分,能安分守己,没想到你还是走了这一步。”
“我知道我错了,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依依目光凝顿,凄苦一笑,片刻之后,缓道,“我本是撷玉坊红牌姑娘身边的一个丫头,十五岁那年,刘妈妈见我姿容出众,要我接客。我死活不同意,刘妈妈就让人用鞭子狠狠的打我,打完之后,又给我上药,怕留下伤疤,无法接客。我每天都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遇见了他。”
“一个锦袍翩翩,器宇轩昂的男子。他并没有立即要了我,每次来只是与我说说话,谈诗论赋,亦或操琴听曲。因为他的出现,我不需要接其他客人。半年后,我给了他。”依依的目光亮出光泽,记得那一夜,银光清辉,烛影摇曳的夜晚,他的双唇印满了她的心,她的落红染上他的身,“就是在那一夜,我知道他是位王爷。”
玉清暗自惊讶,没想到依依有着这样的过往。依依口中的王爷应该就是高浚,玉清静等着依依继续说下去。
“从此,我盼着他迁往封地的那一天赶紧到来,这样就可以带我离开。可是没想到,日日期盼的那一天到来时,他却要我留下来。我生生念着的那个人,却让我留在那个烟花之地,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似被冰凌穿透,滴血成冰。我恨过、也怨过,可是最终我还是留了下来。”依依目色黯淡。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玉清说道。
依依凄凄一笑,点点头,“就这样,我作为一名歌妓,留了在撷玉坊。我善音律,工琴书,京城里的多少风流贵胄,朝堂上多少达官贵人,都以能听我操琴一曲而荣耀。三年后,也就是去年,撷玉坊如往年一样,要去花间亭献艺,刘妈妈要我亲自前往。我很是奇怪,撷玉坊才艺平平的姐妹去花间亭献艺,都能博得满堂喝彩,为何非得要我去?”
“后来我才得知,都是他的主意,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他最终的目的是将我送给另一个人。我不愿意,我乞求他,而他却无动于衷,还用她妹妹的性命威胁我,”依依声音哽咽,咬着唇,继续说道,“妹妹?我的妹妹还活着,我不知是喜还是悲。我曾请他帮忙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没想到他竟真的找到了,却也成了他要挟我的筹码。”
“所以,最终你答应他的要求,跟随六爷来朔州。”玉清声音低沉,心中不忍。
“是,”依依苦笑,“朔州王府里,日子看似清净,我却是步步谨慎,因为我是个细作,不得不加倍小心。王府虽是进出随意,可是处处都有高演的眼线,我的消息根本送不出去。高演让我监账,我知道高演是在试探我,我不介意高演的试探,因为我已不想再为那个人办事,想安安定定的生活,所以,今年我没有跟随高演回京,而是借头疾留在了朔州。”
“高演待我好,我明白高演的好与对其他侍妾的好是一样的。高演的心不在我们这些侍妾身上,自此皇上赐婚的圣旨送到后,我就知道高演心已经飘到花间亭里小二的身上,”依依羡慕的看向玉清,“高演从不为难我,也不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是我感谢高演的地方。虽然我知道孙氏和白氏的死是高演所为,但是我不认为高演有错,高演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只要我和这些侍妾能够安安分分,相信高演不会难为我们。”
“既然知道高演待你不薄,为何还要狠下毒手,”玉清痛心道,“走吧,无论去哪里,总之离开朔州,我不想再看到你。”
“走?我能去哪里?”依依幽幽道,去原阳?高浚会收留她么?即便高浚收留她,她也不愿意。她恨他,恨他这些年来的欺骗,恨他的虚情假意,回去,只会被他再利用一次,“我曾经好想留在这里,不怕孤独终老,只要安定就好。可是,他终究没有放过我,他要我想尽办法除掉高演,不然妹妹性命不保。我不得不刺杀闾丘策,不得不给高演下毒,不得不将你的行踪告诉宇文护,我做了很多自己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没有结果……”
玉清看到依依目中的忧伤,怒气消减不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