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之?不忍告诉她这个事实,他查了?许久,才查出实情,而她却是那人的亲生女儿。
他手?臂收紧,心头像悬了?把?刀子在钝着,“江铨寻花问柳,私底下欠了?赌债,宁国公府非当年鼎盛世家,早就入不敷出。余家出身商贾,在越州坐拥万贯钱财,宁国公听了?下面人的谗言,就将主?意打到了?余府,设计父亲出海遇难,给余家随意按上一桩罪名。阿姊心有愧疚,上吊自尽,大哥二哥三哥被江铨派下的人殴打致死……”
婉芙早有猜测,余家出事,与?江铨脱不了?干系,事实竟是如此。
她眼睫颤了?下,一张小脸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那时余锦之?尚与?好友在外?,被人通了?音信,是好友拦住他,查清实情,再将哥哥们救出,但终究是他迟了?一步。
入了?御林军后,直到那日宫宴,他在竹林中见到了?她,也看见了?,她亲手?杀死了?那个婢女。他捧在掌心的明珠,从小连只野兔都不忍吃,短短一年,竟然亲手?杀人。他震惊之?余,将那婢女的尸首暗中处置,送出了?宫,以免叫人察觉。
他闭了?闭眼,感受到怀中单薄的身影颤抖不止,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江铨,江氏一府,他会让他们为余家满门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
婉芙从林中出来,鬓发歪歪扭扭,眼睛通红,肿了?一圈,形容狼狈,失魂落魄。
千黛担忧,有心去问,但见主?子神?色,似不愿多说,她只握住了?主?子的手?,捋了?捋皱起的衣裙,扶着主?子回了?金禧阁。
……
宁国公今日之?语简直骇人听闻,宫宴散去,嘴碎的官家命妇无不惊愕不已,碍于在宫中,面上是风平浪静,只是那若有若无瞟到敬安侯的视线,让敬安侯忍不住埋头到地里。
事成这样?,他怎能再让人耻笑,回去必先休妻。与?敬安侯不同,武定侯取了?赵鹤举的姊妹,赵鹤举是当今老师,御前宠臣,他再屈辱,也没那个胆子把?人休了?。
銮舆到了?咸福宫,李玄胤拍了?拍身侧女子的手?,“朕还有政务,改日再来看你。”
许是为了?安抚她,才让她坐着銮舆回了?咸福宫。随着话声落下,江贵嫔眼中仅有的一分希望破灭,失魂落魄地下了?仪仗,爵位被夺,意味着幼弟只能靠考取功名赢得隐蔽,世家风光不再,如今,她腹中的龙裔成了?唯一希望。
江贵嫔闭了?闭眼,护甲狠狠扎破了?血肉,她仿若未觉。
“江婉芙,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
銮舆回了?乾坤宫,御案上呈了?新送的折子。李玄胤换了?常服,坐到龙椅上批阅奏折。
半个时辰后,陈德海从殿外?进来,“皇上。”
李玄胤眼也没抬,朱笔在奏折上落下两笔,薄唇启开,“她干的?”
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多余的意味。
陈德海不好回这话,斟酌良久,才道:“是也不是。”
李玄胤顿了?下,撂下朱笔,靠到椅背上,眼光让陈德海心头发寒,他慌忙垂下头,如实禀道:“江贵嫔本?在泠常在的酒水里下了?药,是被江贵嫔宫里的宫人偷听到,告诉了?泠常在。泠常在这才将计就计,将那杯酒水让御膳房的人拿给了?宁国公。”
宫宴时他就注意到,泠常在没动一口席面上的吃食,若非当初江贵嫔惩治那小宫女,那宫人也不会去给泠常在通风报信,泠常在不知,自然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说来说去,都是江贵嫔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江贵嫔该庆幸的是有了?龙裔,否则依着泠常在那睚眦必报的脾气,今日失了?体面的就是江贵嫔了?。失了?体面事小,身为贵嫔,当众出如此丑闻,只怕要废了?嫔位,日后在泠常在面前都抬不起头。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皇上怎么断,想必依着皇上现在宠着泠常在的情形,怕是轻拿轻放,宁国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说起来,泠常在误打误撞还帮了?皇上大忙,一来皇上本?就有意削弱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势力,这番褫夺爵位,也算是给世家一个警醒,日后也好实行政绩考核。
二来也能压压江贵嫔的气焰,她若是聪明,就该知晓皇上的意思,在宫中安心养胎。这么一想,泠常在不仅没错,还有大功,简直是一石三鸟。
他悄悄觑了?眼皇上,帝王靠在龙椅里,神?色看不分明,不过他料想,皇上并未生泠常在的气,若是动了?圣怒,泠常在现在哪能安然待在金禧阁。
良久,李玄胤才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你倒是会给她挑人。”
陈德海冷汗顿时湿了?脊背,讪笑着不敢答。泠常在能事成,确实少不得人脉。千黛是宫里的姑姑,秋池以前在御膳房当差,这两人找个熟人偷换酒水,易如反掌。
他心中大喊冤枉,当初挑人的时候,可是皇上亲自开的口,让他选得用?能办事的,此时皇上倒是忘了?当初的话,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奴才不敢。”
他低着头,又听皇上道:“江贵嫔有孕,朕顾念与?之?情分,擢升三品顺仪,其庶妹擢升五品才人。”
陈德海惊得手?抖了?下,他一时不明白,皇上这是因江贵嫔有孕委屈擢了?位份,顺带泠常在,还是为了?给泠常在升位份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论如何,这泠常在可是够有福气的,一上位就是六品常在,还得了?旁人求也求不到的封号。不到两个月,又升了?两级,直接越过美人成了?才人,想来皇上是因这事龙心大悦了?,谁让泠常在误打误撞,正撞到了?皇上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