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混着水吞下,有的水沿着尤蜜的嘴角流下。
陈亦杭的脸色也不好,把额前垂落的头发耙梳到脑后,这药有助眠的效果,你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今晚在客房睡。
床上的尤蜜情绪败坏到了极点,瞪着眼厉声控诉要离开的他,陈亦杭,你有没有半点拿我当过你妻子?我就是你泄欲的工具,想怎么摆弄就摆弄,没有半点尊重!
打开房门的陈亦杭闻言转过身来,他的眼神山雨欲来前的平静,他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尤蜜,我们彼此彼此。
所长批了尤蜜的病假,因右脚脚踝骨裂于家卧床修养二十天。
被迫吞服的止痛片很管用的,尤蜜情绪不佳,昏昏堕堕地跌进梦乡,醒来已经早晨,听见客厅有声音。
陈兰昨夜顺嘴提的高档物业没说错,陈亦杭昨晚临睡前致电物业,说想找个勤快干净的阿姨照顾伤员,今早就有保安把阿姨领上门。
陈亦杭带着慈眉善目的阿姨进到卧室来,告诉她这就是要照顾的病人,他的太太。他今天要开会,一身纯黑修身的高定西服,身姿颀长气质骄矜,活脱脱一个上流社会的精英形象。
尤蜜靠卧在床上,她稍微一动脚就疼,除了身下这张床,去哪都费劲。她今天看见陈亦杭,下意识移开眼睛,她忘不了昨晚的事,前所未有的难受和别扭。
陈亦杭交代阿姨一些生活起居的事情,还有尤蜜日常吃饭的习惯后,离开去上班。
尤蜜冷冷地看着他离开卧室的背影。
领着阿姨来的保安还在客厅等,见男主人出来,跟在他身后要一块离开。
陈亦杭在茶几上拿过车钥匙和手机要出门,走进玄关,经过那一大瓶怒放的桃花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怒放,粉红,娇艳的枝头桃花,他怎么看怎么烦。
搬下去扔了。
保安一时听不清男主人在说什么,啊?
陈亦杭扭头看他,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情绪,薄唇轻吐,重复了一遍,搬下去扔了。
尤蜜当警察当久了,要说起来,生活里能凑活的相当凑活,但是,有时应有的仪式感还是有的。
阿姨搀扶尤蜜往饭厅走,她还是疼的龇牙咧嘴,一蹦一蹦的。
阿姨有什么说什么,陈太,在床上吃不好吗?我给你架张小桌,把饭端过去。你这样蹦跶不利恢复。
尤蜜坚持己见,饭该在哪吃就在哪吃,在床上吃不好,被子沾味也不好。
番茄炒鸡蛋,蚝油西兰花,清蒸黄花鱼,一碗五谷糙米饭,阿姨做的菜营养均衡,花花绿绿的颜色看得尤蜜心情大好。
厨房里坐着炖汤,以形补形的五指毛桃猪蹄汤,阿姨把汤煲端出来,她边盛汤边问,陈太,我刚刚出门买菜在楼下看见那桃花,没人要,我能不能拿回家呀?开的挺好看的。
桃花扔楼下了?这话听得尤蜜吃惊,往玄关那探头,花瓶带桃花真的不见了,像是从没存在过。她过年砍价砍得美滋滋的,只要四百块,上哪找啊?
不用想也知道,陈亦杭又犯小心眼了。她看了玄学节目,特地记下买来给他做生意利人缘,他反而误会她红杏欲出墙,结婚还眼巴巴招师兄的桃花。
咬着饭勺的尤蜜很不开心,灰心丧气地告诉阿姨,带走吧。她不忘嘱咐她,可以放客厅玄关的东南角,新年大顺。
夜色渐浓,靠在老板椅上的陈亦杭抬手看腕表,八点四十三分,他摁亮手机屏幕,想收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尤蜜没发信息给他。
窗外是他俯瞰过无数的南市夜景,细碎璀璨的写字楼灯光,亮光拘束在一格格间,车水马龙的高架桥,车来车往,沿着一道道有弧度的光线飞驰。
陈亦杭独处了一会儿,回忆里和尤蜜相处的细节闪回,梳着高马尾的她认真工作的侧脸,朝他笑时脸上的两个酒窝,知道偶尔冷落他后笑眯眯地略显笨拙地讨好他。再或是更远的时候,他第一次看见她,她有点难过地蹲在他妈妈的墓碑面,收拾着不知从哪里来的黄菊花白玫瑰,看上去被人修剪过,花枝只有几个指节长的,她小心又笨拙地拢成一束花扎起来,洁白的花瓣上沾着未褪的露珠,她端正地,虔诚地放在墓碑前。
当陈亦杭沉湎在回忆里时,电话响了,他以为是尤蜜,没想到是好友温稷,要不要出海玩?
陈亦杭沉吟了一会,答应下来。
正是因为爱她,所以他接受不了她不爱他,她对他的感情寥寥无几,这一点足以摧毁陈亦杭,他迫切要为自己泛滥轰炸的情绪找个出口。
远处的随江大桥像一条明亮的腰带连接两岸,近处带着雾霭的群山俯伏在黑夜里,水面无波,海风轻轻,陈亦杭额前滑落的发丝让他染上一丝颓唐的性感。
酒过三巡,几瓶黑方只剩了个底。
温稷疑惑他这喝酒的量,你今晚要睡船上啊?
半醉吹海风的陈亦杭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要是回到家看见尤蜜,他只想去掐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不爱,问她他要怎么做才能换回她的目光留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