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在回阁中慢慢走着,一边听着百里询在身旁吹嘘,一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唇边带了几一抹笑意。
开了之臣,大多免不了鸟尽弓藏的命运,就算是封凌寒能庇佑得了百里家一世,可以后的皇帝却未必会有这份容人之心,既要保住百里家的尊荣,还能让皇室世代倚仗,抓住兵部的命脉倒是个好方法。
只不过,宁渊挑了挑眉,若是没有北汗和南疆这两个虎狼之师的存在,恐怕皇家早就把百里家直系子孙见皇室中人可不跪拜的特权给收了回来,毕竟也不是每一个皇帝都有封凌寒和太宗的气度与胸襟。
一路走进来畅通无阻,就连下人也是极少,百里家的府邸虽说看起来极是古老典雅,但却并不奢华,瞧着行事就带了几分低调。
越过园子门槛,宁渊一眼就看到蹲坐在地上抱着一盆盆奇花异草的老者,眼眯了起来。
破破烂烂不修边幅的藏青色长袍,花白凌乱的长发,眼神散漫迟钝,任是谁都无法把眼前的这个人和百里家的家主扯上关系来。
只不过,无隐于世,藏拙于朝却是最好的办法。百里正,想必也是个聪明人。
她站在园子门口没有动,百里询也就收了声,看了百里正一眼后小心抬着眉瞧着宁渊面色如常,长舒了一口气,但眼角还是抽了抽。
平时老头子就是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在客人面前摆出这么个样子来,今天还真是……
百里正端着花盆笑眯眯的坐在地上,像是早就听到园子外面的声响,正眯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看着,眼微不可见的抬了抬。
眉眼入画,七分狷狂,三分不羁,倒真真是极配这副好容貌,百里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打了个突。这般相近的瞧着,面前的女子比那日在围场远远的一瞥更是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倨傲和张扬。
将门虎女,放在她身上恐怕倒还显得小家了。这份气度,难道真的是……
看着来人毫无先开口请安的样子,百里正摸了摸胡子,站起来摆摆手谦了个礼:“贵客上门,老朽有失远迎啊。”
他动作豪迈,倒是把宁渊当成了同辈相交,百里询眼眨了眨没有出声,恐怕就是当朝皇子、一品宰辅,这个老头子也不会这般平易近人的相交。
洛家的小姐而已,老头子是不是过于厚待了?
“无妨。”宁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她身后的年俊和清河倒是齐齐退了几步,不是谁都可以受得了这一礼的。
百里正眼睛转了转落在了宁渊身后的清河身上,精光直闪。
“这位就是清河姑娘?”
宁渊提步朝园子里走去,探手解下了身上披风:“清河,见礼。”
她这声音极淡,清河听着心里打了个突,连声叫苦,她转头朝一旁笑着的百里询瞪了一眼,走上前朝百里正抱了抱拳:“百里族长,有礼了。”
实打实的军伍做派,毫无扭捏姿态,百里询愣了愣,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讨厌他啊,寻常女子若是见公婆,绝不会毫无芥蒂,至少也要羞涩一下才是!
百里正朝无措的儿子瞥了一眼,微笑着摆了摆手:“恩,好,很好。”
清河退后一步接下了宁渊手上的披风,不再开口。
宁渊随意走进园子中央,大剌剌的坐在石椅上朝百里正抬了抬手,凤眼微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百里家主,请坐。”
百里正一愣,本来略显迟钝的神色陡然精神了起来,不慌不忙的坐下去朝外喊了一句:“来人,上酒。”
宁渊挑了挑眉,唇角勾了勾并不出声。
百里询瞧着园子里气氛有些诡异,拉着年俊和清河退了出去。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这些池鱼还是躲远点好。
百里正从侍从手里接过酒壶放在桌上,朝宁渊眨了眨眼:“洛小姐,我这可是好酒,你莫要贪杯才是。”
宁渊挑挑眉:“家主请我前来,莫不是连几杯酒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