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她也十分体谅。不仅命宫女太监准备了软垫靠枕帮众人解乏,也命僧侣暂停击磐打醮,只用念经代替,让众人可以略微眯眼休憩。
清瑜偷看太子妃安排周到,心中也越发佩服。她才不到四十的年纪,如今夫君新丧,时局艰危,她还能在伤心之余振作精神,独撑东宫。也是有大视野大胸怀的女子。当年陈帝为太子选了这么一个妻子,也是有眼光的。
太子妃不经意间看到清瑜投过来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即便朝清瑜点点头,用手指着泽礼刚刚跪的位置,示意清瑜过去。
清瑜不想自己一时出了神,惹下麻烦,只得起身走了过去,跪在太子妃身侧。守灵的众人都有些疲乏犯困,也没太注意清瑜的动作。
太子妃压低声音道:“你才多大年纪,不必在此苦熬。连泽礼我都让他去休息了。你就让这些叔叔婶婶在此守灵,自己先下去吧。”
清瑜推辞道:“多谢太子妃美意。只是如今父王尚在陇南,母亲又去得早。侧妃身份不足,我留下也是为太子叔叔尽些心力。太子叔叔生前对我们嘉王府人照顾有加,侄女实在难过得很。”
太子妃闻言鼻头一酸,眼眶泛泪,有些触动。她用帕子略擦了擦,这才道:“太子殿下忧国忧民,本拟这次蒙古人退走,我们陈国可以迎来新生,谁知他竟然被叛王所乘,就此含恨而终。昔年我入选东宫封太子妃时,人人都说我好命。如今只五六年,宝陵、泽祺、殿下皆都离世,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哪里有一分好命?”
清瑜见太子妃悲苦,忙劝慰道:“我见太子妃您适才一直布置井井有条,还当您已经看开了。太子妃莫要太过悲伤。不是还有泽礼吗?”。
太子妃轻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哪里这般容易看得开?不过,若不是还有泽礼,我只怕真的就撑不住了。”
说到泽礼,太子妃忍不住定睛看了清瑜一眼。低声道:“你们兄妹都是好孩子。你放心,虽然太子殿下已经走了,但是他从前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帮他达成。泽礼的名字已经在皇家玉牒上改在了我们夫妻名下。父皇已经认同了泽礼皇太孙的身份。”
清瑜忍住心中的波澜,盈盈下拜道:“多谢太子妃成全。”
太子妃微微摇头,语带双关道:“互相成全罢了。总不能让太子殿下走的时候连个捧牌位的孝子都没有。父皇他……”
太子妃这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外头有太监大声道:“皇上驾到”
一时间清醒的太子妃、清瑜也好,昏昏欲睡的郑王诸人也好,都慌忙起身,来到殿前接驾。
郑王得意的看了妻子一眼;意思是他走对了这步棋。若不是今夜这场辛苦,又怎么能落入父皇的眼中?郑王妃初始那些小小不满立刻烟消云散了,向丈夫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夫妻二人立刻低头装作暗暗垂泣,做戏做全套,务必让陈帝知道他们是多么孝悌。
陈帝被两个太监搀扶着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众人,微微叹息道:“都起来吧。”
众人忙起身分在两边,清瑜悄悄用余光观察,顿时觉得大为惊讶。虽然早就听说陈帝身体不好,可是几年间这位一国之君就衰老至此,还是让清瑜十分诧异。清瑜在感应寺学了佛医,在相面上也有些心得。就陈帝此时的气色来看,分明是大限不远,死气沉沉。想想看,陈帝登基这么多年,都算顺遂。可最近几年却是大事频频,宠爱的姚贵妃、皇太孙甚至太子都离世。还出了两个大逆不道的儿子甘王与巴王,连国都都差点被蒙古人打破占领。这位帝王,已经耗尽了他的生命,如今已经日薄西山,不过在苟延残喘而已。
陈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灵堂上的棺木,浑浊的老眼里涌动着泪花。虽然他知道太子性子有些软弱,可是到底是他从前属意的储君,当做国君培养了这么多年,此刻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先皇后那般贤德,却只留下这样一条血脉,如今儿子死了,孙子死了,这条血脉就此断绝。这叫他将来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皇后?
太子妃见陈帝伤心,生怕影响了他的身体,忙和顺的上前搀扶着,劝慰道:“父皇,您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洪恪是您的儿子,这般先您而去已经是不孝,若再惹得您伤心病倒,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陈帝偏过头,看向这个知书达理大气稳重的儿媳,微微一叹道:“苦了你了。当日我和贵妃在那么多人里挑了你,就是知道你识大体,又贤惠,将来可以母仪天下,替洪恪分忧。却不料洪恪没有这个福分,竟然先我而去。这么多年,我只当我是识人善用的,却没想到先后出了这两个孽畜。一个勾引外敌,坏我河山。一个图谋不轨,弑兄夺嫡。我这辈子的清名,都没这两个逆子给毁了”
陈帝越说越激动,全然没顾着灵堂上还有几个儿子。郑王听了这话脸色一白,不敢抬头。其他几个亲王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妃不知道陈帝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在借机敲打这些亲王,只得温柔的劝慰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同。甘王巴王本质都是好的,定是被奸人挑唆所致。父皇不要自责。如今兄弟们都十分友爱,决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说罢太子妃眼神定定的看向郑王一行人,似有所指。郑王等人感受到太子妃的目光,如芒在背,连忙跪下。郑王仓皇道:“父皇息怒。儿臣们一定谨守前戒,多多自省,绝不敢行差踏错,辜负圣恩。请父皇以国事为重,保重身体”
其他亲王也跟着磕头如捣蒜,情真意切之态,连清瑜都看不出真伪。
陈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们知道就好。都回去吧。人都死了,也不是你们多跪一晚就能怎么样的。明日奠礼,百官致祭。你们都好好准备一下,别丢了宗室的面子。”
众人不敢反驳,忙谢恩退下。
尹兰烟走在最后,忍不住偷看了一下清瑜。清瑜却因为站在太子妃身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为难。此时陈帝也看见了清瑜,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清瑜已经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大姑娘,陈帝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太子妃见陈帝疑惑,忙解释道:“父皇,这是清瑜。她本奉旨在延州感应寺修行。只是战事一起,延州皇陵也有蒙古军队滋扰,她被感应寺僧人护送到了巴州,今日随着福王妃众人才回到成都。瑜儿,还不来拜见皇上?”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姚贵妃那件事陈帝消气了没有,清瑜立即惶恐跪下,伏拜道:“不孝孙女清瑜,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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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六十三、谁可传国
三百六十三、谁可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