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的声音稍稍停下,赵元丰这才摆了摆手,神情木讷道:“本王去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多言了!”
“王爷――”众人都齐齐地跪下了,抱拳喊道,他们都希望北贤王能够放弃轻生之念。
可是,赵元丰却不再理会,慌又把妻子紧紧地抱了抱,他便幽幽地说:“本王心灰意冷,没有任何脸面再徒留人世了,只是临去之前还有两件事情放心不下,不得不有劳诸位了……”
众人皆沉默不语,跪在地上也一动不动,只是双眼盯在北贤王身上,泪水都止不住流着。
“穆老将军!”忽然间,赵元丰抬高音量喊道。
穆天成跪在地上,挪动着膝盖往前移了移,应道:“末将在,王爷有何吩咐?”
赵元丰道:“眼下辽人叩关,我真定府数十万军民百姓生死悬于一线,本王就把他们托付给老将军了……”
穆天成伏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老泪纵横道:“老朽何德何能,断不敢担当如此大任――请王爷收回成命!”
赵元丰道:“老将军德高望重,兵法和韬略更是远胜本王,且老将军是奉圣上之命而来,手持尚方宝剑,代天巡狩,名正言顺,名至实归。再者,兼有冯老将军,有你们二位一道受领真定府,本王飘然而去,也就放心了……”
“王爷……王爷……”又是一片呼声,穆天成与冯翼磕头如捣蒜一般,声泪俱下。
然而,赵元丰却好似没有听到,只是忽又喊道:“魏云杰何在?”
魏云杰慌忙抱拳应道:“云杰在此!”
“咳!咳!”赵元丰轻轻咳了两声,又抹了一把泪水,方才小声说道:“云杰啊,本王有一不情之请……”
魏云杰应道:“王爷有何事,但讲无妨,云杰自当遵从!”
“本王此去,曦儿便成了孤儿――本王思来想去,唯有把曦儿托付于你方才放心。”赵元丰忽地抬起头来说道:“本王想让你带着曦儿尽快离开真定府,找一处偏静之地将他抚养成人,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哪怕是隐姓埋名也好……”
“王爷……”魏云杰强忍着悲痛,点头应道:“云杰自当悉心照顾小公子,绝不让小公子受到半点伤害……”这一刻,他已泣不成声了。
“不、不、不……”赵元丰忽然连连摇了摇头,嘱咐魏云杰道:“本王要你对曦儿严加管教,切莫让他变成宵小无用之辈,毕竟他是我太祖皇帝的子孙,别说能有经天纬地之才,但至少也得是个铮铮男儿!”
“嗯,云杰记住了!”魏云杰喊着泪水,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冯老将军,”这时,赵元丰忙吩咐冯翼道:“烦劳您叫人把曦儿抱到这来,让本王再瞧上一眼……”
“嗯――”冯翼怔怔地愣了半天,方才从鼻腔深处冲出了一点微弱的气息。他缓缓爬起,向北贤王抱拳见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
片刻过后,冯翼抱着小公子赵曦进来了。小家伙在老将军的怀里睡得香甜,时不时还努动一下小鼻子,甚是可爱。可是,老将军见小家伙这般,却止不住更加痛心了……
舒了口气,老将军缓缓地把小公子递到了北贤王跟前。然而,赵元丰却不来接自己的幼子,他只是伸过一只手来在儿子粉嫩嫩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便示意魏云杰将他从冯老将军手上接了过来。也许是魏云杰的手法过于生硬了,他刚把小曦儿抱过来,那小家伙便放声哭了。不过,还好,魏云杰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没一会儿功夫他又睡着了。
看到儿子又安静睡下了,赵元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这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又对魏云杰说道:“云杰,你已年过二十,也快到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带着曦儿恐有不便。如果你不嫌弃,当着两位老将军的面,我便让曦儿拜你为父,你可任意教训打骂,不要顾及本王的面皮……”
魏云杰慌道:“王爷,万万不可……王万不可……”
赵元丰眉头一皱,道:“有何不可啊?”
魏云杰忙道:“小公子乃王爷您的独子,又是太祖皇帝的嫡系血脉,云杰出身低微,品行不正,断不敢高攀……”
“有何不敢的――”赵元丰有些怒了。
“我、我、我……”魏云杰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了。
“云杰啊,”忽然间,赵元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本王也知道这么做太难为你了,但我别无他法,只能委屈你了……”
魏云杰点着头应道:“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云杰答应您便是!”
“委屈你了,云杰,我代夫人谢谢你!”赵元丰咬了咬牙,强忍着泪水,弯腰给魏云杰鞠了一躬。不待魏云杰说话,他便从怀里摸出了先皇御赐的金牌令箭,递到了魏云杰手上,又嘱咐道:“此金牌你随身带着,等曦儿长大成人,你便将金牌交付于他,让他世代相传下去,但绝对不可向人出示!另外,你可从我书房的暗匣之内取出我赵氏家谱,还有先皇御封我为北贤王的圣旨,将来一并传于曦儿……同样,也不得轻易示人!”
魏云杰知道北贤王的话中之意,便不再问,只是含着泪水默默地把金牌令箭收了起来,藏在怀里。为了避免惊了怀中熟睡的小公子,他的动作很慢、很慢。
“云杰,”赵元丰忽又道:“本王还有三个遗训,希望你在恰当的时候告诉曦儿,然后让曦儿嘱咐后辈之人……”
“王爷请说,云杰自当照办!”魏云杰郑重地点了点头。
闭着眼睛神思了一会,赵元丰轻声咳了两下,而后便娓娓而道:“第一,本王今日之死实乃我个人所为,不能怪罪任何人,后世子孙切不可因此妄生仇念;第二,凡本王后人皆不可背叛朝廷,横生二心,更不能聚众暴乱,反我赵氏江山;第三,本王后人必须克勤克俭,愤图强,不可做碌碌无为之辈,更不能做行尸走肉之徒,若不能为江山社稷万千黎民谋福祉,至少也得造福一方乡民……”说到这里,他看了魏云杰一眼,问道:“此三条,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都记住了……”魏云杰连连点头道。
“记住了就好,记住了就好……哈哈哈……”突然,赵元丰仰头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是那般无奈,又是那般强劲有力,似乎想控诉些什么,但似乎又无处可诉。
众人都惊了,呆呆地看着他,谁也没有说话。也恰在此时,赵元丰忽然从袖间摸出一个淡绿色的小瓷瓶,他用指甲一弹瓶盖就掉了,一仰头便把瓶中的药丸全都倒进了嘴里。就那么短短一瞬间,那药丸便已入吼,而那瓷瓶也在赵元丰手中轻轻地滑落下来,掉落在地,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王爷……王爷……”众人止不住惊呼。
“诸位勿惊!”赵元丰淡淡地笑了笑道:“这种药叫做九露沁香丸,是淬取十多中毒药高温火炼而成,其中还掺杂了蜂蜜,略略带有一股清香。人一旦吃了,便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