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师父还是趁早走吧……”忽然间,其余众人忙也催促起来。
众人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鲁智深如何还能反驳?“唉!真他娘的晦气!”只听得他大骂了一声,便叹着气道:“罢了,罢了,洒家走便是了……”随即,他便跑回屋里去收拾细软行李。
不曾想,鲁智深匆匆忙忙拣了一个包袱,跨了戒刀,提了禅杖正要出门,却又看得张老三冲进屋里来了,急道:“师父,不好了,那些官兵果真朝菜园子这边来了,你快点走!”
“走院门来不及了,赶紧从后墙边上翻出去……”王狗剩慌忙提议道。
“对,翻后墙出去!”李十四也道。
鲁智深却不说话,只是出门探头一看,远远地果真一队官兵往这边来了,他心里便暗暗骂道:”他娘的!";事不宜迟,他赶忙唤了张老三和李十四人,一同从后墙边翻墙而走……
再说侯德安和6谦引着众人踹开院门,闯进菜园里看时,现院中老树下的板桌上还摆着酒肉,可屋子却空无一人,又吩咐众人四处翻找,可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妈的,叫那厮给跑了!”心里一急,侯德安那厮一把掀了桌子,又命人放起火来……
“师父,你快看,院子里着火了!”忽然间,张老三指着手喊了一句。
原来,鲁智深等人从后墙翻了出来,只顾猫着腰沿着河沟一路猛跑,不多时便潜进林子里深处来了。忽听得张老三喊叫,鲁智深慌忙停住脚步,回头看时,恰见他的住处已是火海一片。顿刻之间,鲁智深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突生,他大声叫骂一句“他娘的!”,便一禅杖打在旁边的树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碗口大的树已经拦腰而断……
藏在树林里,一直等到夜幕悄然降下,鲁智深这才拱手拜辞张老三和李十四等人。
“师父,眼下你有何打算?”张老三不禁问道。
“对啊,”李十四也跟着问:“师父,如今你要去去哪里安身?”
“唉!”鲁智深叹了一声道:“如今这里是安不得身了,洒家只有投西边去,好在俺的度牒还在,寻个寺院挂单想必不是难事……”
众泼皮汉子也是义气之人,听了鲁智深这么说了,纷纷解了身上的散碎银两和值钱之物赠予鲁智深,好叫他做路上用度。鲁智深推托不得,只好收下,塞入怀中。于是,他抱拳相谢,作别众人,便扛着禅杖,独自西去……风,萧萧兮,挡不住英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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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城南别院】………
这是汴梁城南郊二十余里处的一座庄院,依山傍水,风景煞是怡人,不愧为风水宝地。
此处庄院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泰山岳丈韶公是也。庄院的布置十分讲究,凭栏假山,亭台楼阁,花草盆景,应有尽有,但多而不杂,深入其间,让人有一种“不是江南,胜似江南”之感。因为韶公德艺高节,江湖传名,他的这处庄院也有一个雅号,唤作“城南别院”。
城南别院是韶公毕生的心血结晶,平日里他常常在庄内宴请江湖上的各路好友,举杯畅谈,较量拳脚武艺,因而十分热闹。不过,就在这三进深的庄院之后,还有一个小院,原是韶公的妻**氏采桑养蚕之所。张王氏病亡过后,这后院便空了下来,韶公也曾吩咐众庄客,不许他们擅自进入。久而久之,后院便成了一处禁地……
此时此刻,恰及正午,阳光轻轻地洒在后院的大水缸上,缸中水满,折射出点点五彩的光晕,甚是美丽。几只小雀儿也在院子里盘旋,嬉戏,叫闹,鸣声清脆。就在旁边的卧房里,一位年轻的妇人倚窗坐着,她面色姣好,皮肤白皙。尽管那妇人只是身着粗布襦裙,脸颊也显得瘦屑疲惫,但一点也不失风韵:她闲坐在窗前,宛若一株空谷幽兰,高贵而独立。不过,妇人的神情却十分木然,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院子里雀鸟儿的嬉闹,隐约间还可看到两行清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位妇人便是城南韶公之独女,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之妻林张氏,出嫁之前她的闺名唤作“张紫嫣”。自打林冲刺配沧州之后,她便领着女使锦儿来了老父亲的庄上,整日守着这处后院,深居简出,几乎无人知晓。因为夫君刺配沧州,千里遥遥,生死不知,林娘子心中十分挂牵,以至于每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人也日渐消瘦了……
不多时,锦儿端着饭食进了屋来,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正要招呼林娘子吃饭,却忽然现林娘子满脸泪迹斑斑,她只得缓缓靠了过去,小声地说:“娘子,你……又哭了……”
“没事,我没事……”林娘子有些惊慌,她不愿意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所以赶忙掩起衣袖匆匆擦去了泪痕。“娘子是不是又想起官人了?”锦儿又小声地问。
“唉!”轻叹了一下,林娘子起身道:“官人此去沧州已两月有余,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说着话,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娘子,你莫要太伤悲,前阵子智深师父不是来过了么,他说他一路护送官人直至沧州,想必官人一路平安,再说官人福大命大,老天爷会保佑他的……”一边说着,锦儿慢慢扶着林娘子来得桌旁坐下。把盛了饭的碗递到林娘子手上,她又叮嘱道:“娘子好生保重才是,这阵子你清瘦了许多,要是让官人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心痛的。”
林娘子接过饭碗,又抓了筷子,可她刚扒了一小口饭却又轻轻放下了碗。只见她紧紧咬了咬唇角,倾刻间泪水便如山洪般滚落了下来,还啜泣着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惹的祸,都是我害了官人……”
“娘子,这怨不得你——”看了林娘子伤心欲绝的样子,锦儿心里实在不忍,慌忙从袖中抽出锦帕来递与林娘子。谁料,她正要善言相劝,却忽然听得“咚”的一声震响,一时间将她惊住了,话也生生地噎在喉间。林娘子显然也惊了一下,她急忙掩了掩泪迹,忙问锦儿道:“这是什么声音?”
锦儿眼珠子咕噜一转,便道:“娘子勿惊,该不是撞门的声音吧!——我这就去看看!”说着,她便转身跑了出去。
不想,锦儿刚出了门,恰好瞧见一人推开院门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那人脚下被石梗一绊还险些摔了。这人名唤“张喜富”,现年一十六岁,长得单单瘦瘦的,他原本是邻村的一个孤儿,小名唤作“二蛋”。韶公心地善良,见二蛋孤苦无依,无人照顾,便将他带回自己庄上收养。因韶公膝下无儿,单单只有一个闺女,所以就认了二蛋为义子,还让他随了自己的姓,取名“张喜富”……当然,这些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喜富,你怎么跑后院来了?”一见是张喜富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锦儿便笑了起来,还故意鼓着腮帮子喊道:“韶公老爷不是说了么,不许任何人打扰娘子清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闯入,该当何罪?”
熟料,张喜富却管不得锦儿胡闹,只顾着问道:“我紫嫣姐姐呢?”自从认了老韶公为义父,张喜富便管老韶公叫“爹爹”,管林娘子叫“姐姐”。恰在这时,林娘子起身出了门来,她忙招呼着唤道:“喜富,你急急忙忙的,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姐姐,大事不好了……”张喜富喘着粗气道。
“出什么事了?”林娘子和锦儿几乎同时脱口问道,两个人的心也不由地揪了起来。
“听得庄来报,说那高衙内领着一帮人往咱们庄上来了。”张喜富不敢耽搁,忙道:“爹爹吩咐我跑来告诉姐姐,要姐姐好生藏着,千万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