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用手机扫码付钱,另一只手又不肯放,给周宁使了一个眼神,她伸手接过来。
沉甸甸一袋。
周宁掰开一块红薯,吃了口,香甜软糯,“买这么多干什么?”
“买了这些,他就可以收摊了。”
适才他在这里看了半天,老爷子只卖出去了一个红薯,再等会天气预报会有雨。
扭头看一眼,果然,身形佝偻的老爷子正慢悠悠叠椅子收摊。
“可是我们吃不完这么多。”
“放心,不会浪费的。”
“?”
“走,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
“大半夜,来这干嘛?”
站在枫叶小区门口,周宁合紧身上的大衣斜眼问他。
“跟我来。”
贺州带路,不一会到了小区里半荒废式的公园,路灯玻璃罩上附着一层污垢,加上围了一圈小飞虫,使得落下来的灯光有些昏黄。
各种运动器械经过风吹雨打,表面斑驳不堪。
他站了一会,仔细听了听动静,慢慢走到篮球框背后,向后挥手。
周宁走上前,看见他蹲下,接着草丛后赫然接二连三跳出几只小猫。
个个瘦骨嶙峋,灰色杂毛、橘色花纹、全黑头顶一撮白色……都是流浪猫,因为寒冷在栏杆后瑟瑟发抖。
贺州把红薯袋子敞口放地上,小猫们怕人,睁着一双双眼睛不敢上前,他把袋子往它们的方向推了推,随后站起来,带着周宁往后退两步。
“你怎么发现它们的?”小猫凑前嗅了嗅,意识到没有危险,那只头顶一撮白毛的先上前一步,伶俐的猫眼向贺州瞥了瞥,抬爪子扒了扒塑料袋,低头优雅地吃了起来。
周宁才发现它的爪子四周一圈也是白色,加上它在一群不修边幅的小猫中间格外抢眼的优雅骄傲姿态,好像一个脚踩黑色高跟鞋、头戴王冠的小女王来参加一场专门为她举办的宴会。
其它几只见状纷纷凑上来狼吞虎咽吃起来。
“上次来这里散步,听见草丛后有猫叫。”
贺州半靠单臂杆上,从衣兜掏出烟盒,磕出一支。低头咬住烟,一手挡风,一手搓打火机,细微“啪”的一声响,蓝红火焰瞬间点亮他凌厉分明的侧脸。
“大善人?”她噙着笑,戏谑。
指他今晚做的两件事儿。
贺州闻言,听到什么好笑的一样,呵笑一声摇摇头,咬着烟道:“我所有的善都用给一个人了。”
说实话,贺州算不上真的善,否则也不会对苏以微视而不见、挖坑给马局跳、诱惑李琳琳签替身合同,周宁早就见识过他脑子是真的活,玩把戏别玩到他头上。
可扪心自问,周宁不会喜欢一张白纸式的人,和她前小半辈子的生活环境有关——父母极度偏心控制、同学嫉妒孤立、老师骚扰恶意引导,贺州上学的时候就打架,倒不是他喜欢寻衅挑事,而是校外校内地沟里的垃圾人联合起来想要“教育教育”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他的反击很直接——以暴制暴。
那个时候,周宁听说了一些他的光辉事迹,心里有些羡慕。
因为她面对的暴力更多是心理精神上的攻击,人只是不理会冷眼旁观。
她没有办法揍人一顿还让人好好相处。
从泥里爬出来,里子早就黑透了。
世间运转法则,同类相吸。
周宁放在口袋里的手,摸了摸绒面小盒子,看眼前还不知情的男人。
忽而觉得今晚这个时机蛮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