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西南一带多有山林,兼得气候潮湿温热,滋生许多粗壮林木与毒虫,常居百姓民风悍勇好战,人人向武,武学流派也都以诡异狠辣为主。
其中明面上有剑派大宗之一结庐剑堂为首。
但是若论实力和底蕴,曾在武灵王一朝中纵横武国江湖,数代皆有宗师问世的大墨碑林才能称得上为第一流,于上一个百年赵嘏持三千里皎月硬抗大宗师南下三百里更声名鹊起。
追本溯源,在墨家,是以称之为大墨。
门派中最重要秘地则是碑林。
数十里地界,共有大碑三十七座,每一座高有三十丈,皆宗师写就,名为长生碑,中等碑文一百三十六座,高十丈至二十九丈皆有,是四品高手所留,其余五品高手,六品高手所留下碑文更是不计其数。
碑文成林,气象浩大。
曾有前代碑林首座放下大话,普天之下任何一人来此都能寻得自己所喜好的武功,门门传承,足以令一名武者自下三品一路顺遂修行至上三品。
于三十七座名为长生的石碑前,一位老人轻轻擦拭碑角处驼碑的龙龟,老人须发已经皆白,神色极为专注,擦尽了上面灰尘,退后一步,看着似乎要直抵着云端的长生碑文,呢喃自语。
少年时这里碑文只得三十一座。
中年时候变成三十五座。
而今年岁更老,天下大乱之后,大墨碑林隐世近三十年,代表着宗师武功传承的长生碑文已经到了三十七座。哪一日这三十七座长生碑文真的成了一百座,那就足以令大墨碑林一跃而为江湖上第一等势力,而非现在仍在七宗之下的一流门派。
不过也足够了。
在他一代,应当可以将这三十七座长生碑文增添到五十座。
五十座已经足够保证门派接下来两百年昌盛。
老者手掌抚摸在负碑龙龟上,怔怔然出神,神色柔和。
在老人背后的石碑上,还有这另外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模样粗豪,双眼碧色,却是西域一带的样貌,虽然模样已经老迈,气度不减分毫,坐在大墨石碑立足根基的碑文上,竟也没有惹来那在碑林中地位高超男子的怒斥。
手中提着一坛酒,拧着一双粗眉看着碑文上的文字。
极为挑剔,除去了三十七座长生碑文外,就连高达二十九章七寸的一座碑文,他都懒得着眼去看,看到尽兴处,毫不避讳大声道一声好,然后抬手灌一口烈酒,眉目舒展,意态越发地疏狂。
褚彰收回手站起身来,背对着西域男子,道:
“大荒寨主好兴致。”
西域男子浓眉一掀,复又饮酒,随意道:“不必舍不得你这些碑文上的文字,刻在这里也换不来甚么宝物,不如让我尽看了,若能更进一步,离开中原时候,自然也会给你在这里留下一座碑文。”
“比不得长生碑中最顶尖的那十座,也不至于沦落到最后十座里。”
褚彰点了点头,果真不再去说。
大荒寨主的双目落在其中一面讲解如何以内力锻造无垢琉璃体魄的法门,是三百年前一位与大墨碑林有旧的天龙力士所留,精深微妙,他不过看了数百字,已经花去了快一个时辰。
每看数行便要翻回去再看,如同江南园林,一步一景,移步换景,每每都有感悟,只觉得醍醐灌顶,将自己所遇到的外功问题讲解地淋漓尽致,不愧为天下外门武功之首。
他在西域外时候,一向自傲,不甚看得起中原武功。
直到在楼兰时候吃了大亏,若非是神武府和北疆铁骑冲撞,生死厮杀,顾不得他,当日他恐怕就要被神武府府主亲手格杀在那里,想到这里又想起来了这二十年一向当做好友的神武张纛。
没有想到张纛最后还能召出千万残影一齐冲锋,他也曾率领麾下大荒寨,自觉上千披挂齐整的铁骑一齐冲锋,也就不见得比起那些七国名将差了多少,那一次方才知道坐井观天,山外有山的道理。
大荒寨主摇了摇头,心思凝聚在石碑上。
褚彰转头看着另外一座石碑,上面纹路更为繁杂,在三十七座长生碑文中隐隐最高,褚彰拍了拍青石石碑,慨叹道:“这一座石碑镇住了所有长生碑,仿照河图洛书的法门,也算是镇住了我大墨碑林五百年气数。”
“待得石碑如星辰,自可以保证另一个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