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的角度,这番话是他必须要的,哪怕不是给丁齐和领导听,也要给系统内的同事们听,至少显示丁齐的决定不是他怂恿与暗示的。李青花此刻脸也没有表情,而且不再插话了。
其实对孙达而言,丁齐在派出所里的第一次投诉,并不能真正将他怎样,大不了是一个通报批评,恐怕连降职都不会,顶多只会影响到此次提拔所长。他本有机会去挽救自己的职业生涯,被批评之余,弄不好还真会立功受奖。
可是丁齐的第二次内部举报,却让孙达再难翻身了,因为事情的性质过于恶劣,而且证据确凿不容辩驳。鉴于次事件的相关消息已经在发酵,算有心想袒护孙达的人都不好再为他话了,谁都担心连自己也被牵连进去、顺带着出个名。
如今能为他求情的人,恐怕只有丁齐了,丁齐叹了口气道:“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但是对这世唯一能为他话的人,他都是那个态度,那么我还有什么话好呢?”
他到这里,语气又顿了顿道:“被开除公职也不是世界末日,更不是人生的结束。别人这么也许只是便宜话,但我还是有点发言权的。难道你们忘了吗,我是被境湖大学开除的,不仅丢了大学老师的公职,博士学位也没拿到。
原因你们都很清楚,程警官还是现场的见证人,是去年那起事件。我知道我会被处分的,从安康医院出来的时候清楚,我的确违反了学校和医院的纪律。但我既然做出了那种选择,那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我没有抱怨和责怪任何人,而且仍然在积极生活。”
假如换个人表达这种观点,可能会被认为是站着话不腰疼,但是丁齐本人出这种话,别人还真不好反驳。
话谈到这里,气氛有些僵住了,好像变成了俗话的尬聊。现在告辞吗?好像有点不合适啊。程和李青花是代表警方来表示道歉和感谢的,要和人民群众深入交流、打成一片,首先要联络感情、融洽气氛,这才刚坐下没几句话啊!
冷场了几秒钟,李青花看着丁齐开口道:“丁老师,你刚提到了去年的那件事,难道你是有预谋的吗?在和那个变态杀人狂谈话之前,你知道他会死吗?”
怎么突然间画风变了?李所长这话很有攻击性啊,让丁齐很不好答。一旁的程有些不敢话了,想到去年在安康医院发生的那件事,他又不禁打了个冷战。
丁齐的脸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很平静地答道:“我没有杀人的预谋,那次我去的目的有散个,一是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二是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人,三是为了配合与协助警方的调查工作。
现场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不用我多了,这位程警官是当时的见证人。我从医院出来之后,知道自己会被学校处分的。当然了,处分我预想的重了一些。原因嘛,是有人将内部监控记录发了出去,还有人请了水军在推动舆论,影响太大了。
怎么呢?孙达警官次来找我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开除公职,谈不有什么预谋。而我那次去找田老板的儿子田琦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学校开除,更谈不有什么预谋。”
李青花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似笑非笑地追问道:“丁老师拿孙达举例子,那么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丁齐也笑了,笑着反问道:“你呢?”
李青花嘴角微翘,神情有些俏皮道:“你们的经历似乎很像啊,都是做错了事情,然后受了处分丢掉了公职。”
丁齐却摇头道:“我承认我违反了纪律,也应该受到处分,但我不认为我不该那么做。”
李青花的言辞很犀利,随即追问道:“孙达警官的内心,恐怕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否则他来找你的时候不会是那个态度。这么,你和他好像没什么两样啊?”
丁齐居然又笑了:“不同的,当然不同了。孙达警官假如知道今天的结果,那天他绝不会是哪个态度。他现在一定很恨我,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至于我去年出的那件事,我曾经失落了很长时间,但是每次仔细想,也问过自己,假如明知道后来的结果,我还会不会去?
答案是肯定的,我还是去的,然后承担代价,哪怕是被学校开除。当然了,假如有所预见,我或许会设法做得更聪明一些、对自己保护得更好一些”
没等他完,李青花便接着追问道:“哪怕知道自己会被开除?”
丁齐:“嗯,我当时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因为我很清楚自己违反了纪律、应该受到处分。至于处分得那么重也是有原因的,田老板把事情闹大了,这是我无法控制的。”
李青花又问了个更犀利的问题:“哪怕明知道你去了田琦会死,还是会去?”
“是的。”丁齐答得很平静,也很干净。
屋的气温似在这一瞬间陡然下降了好几度,至少程警官的感觉如此。这样又安静了好几秒钟,李青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丁齐道:“丁老师,你这个人有时候确实挺带人恨的!”
丁齐也笑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