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芳园内。
“小姐,有你的电话。”上官诗玥刚走,我就接到了师父的电话。
“师父。”
“凌儿,贤儿回来了。”
“………………”
“凌儿?”
“……好,我知道了。”
我没有多说,师父也没有多问,我们就这样挂了电话。
深夜,一辆绿色超跑疾驰在皇城中心街道上,不一会儿就开到了位于城东的三江口。三江口:三条大江的交汇处。凤江,姚江,咏江在此交汇,形成一个巨大交汇口,是古时的四大港口之一。北岸边有着无数的欧式建筑,原本是外国商人和政客的聚集地,后被开发成了商业旅游项目,起名为老外滩。
夜晚的外滩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七彩的灯光,闪烁的霓虹,奢华的建筑,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感觉。岸边的灯,江面上的船只,江上的大桥,亮灯点彩。江面上的波光和倒影如天空中的繁星,浪漫又迷情。酒吧、餐厅,游艇,聚集了无数的男男女女,一起纵情狂欢。
我站在外滩大桥的人行道上,不去看那江面,而是抬头看天。黑色的天空泛着蓝光和紫光。大风呼呼地刮着,乌云翻滚着,盘旋着,将天空包裹。阴沉笼罩上空。我感觉一伸手,就能够到那一片墨黑。乌云快速行进,似千军万马,奔腾在天际。片刻,那些墨黑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和孤寂。
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浮光掠影。
是没有意义的存在,是没有目的的奔走。
秋天的夜晚,江风冷冽,就如去年春天在沉船湾的海风。
我在云门的羽翼下渐渐长大,这漫长的岁月,并没有削减我的仇恨。为父母报仇是我活着唯一的信仰。当复仇结束,我的信念也逐渐崩塌。我有许多虚假的身份,却没有一个真实的自己。我像似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飘荡,活像这世上的孤魂。
去年的春天,我来到了沉船湾。
春天的早上,沉船湾寂静无人。蔚蓝的大海就像海妖的眼睛。我漫步在沙滩上,仿佛在海浪间看见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正在海面上向我走来,伸出手来要拥抱我。我怎么能不去拥抱他们!于是我快步奔向他们想要拥抱他们。但是当我以为我扑进了他们的怀抱时,却一下子跌进了冰冷的海水。原来那只是幻影,而不是他们温暖的怀抱。寒冷刺骨的海水包围着我,海浪起起伏伏,我的心底有声音在偷偷哭泣。
“这个世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们都死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就这样无声地消失,才是好的……”
压抑多年的悲伤,在此刻决堤。无人之境,是我裸露伤疤的唯一场所。
我想我的父母,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失去了他们。我那么小,那么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在枪口之下。每当午夜梦回,我都试图去寻找他们的身影。我真想让他们再亲亲我的脸颊,再叫我一声:“Iris……”
我恨千烨。我恨他给我编织了一个美梦,却又狠狠将我推入悬崖。我恨他,他说他会一直守护我,一转身却答应爷爷把我送给别的男人。我恨他,恨他虚情假意的呵护,一回头却把真真的温柔给了别人。我恨他,恨他没心没肺地喊我雪儿,一声声让我忘记了我原本是谁。
我恨我自己,这世上万千男人,我却独独把他装进心里。
挖不掉!拔不出!爱不了!伤不起!
今天是他结婚的日子,美丽的新娘,幸福的新郎,开心的父母,完美的婚礼。对他而言,我是一个没有必要的存在,是一个没必要多看一眼的多余。
我忘不了他,我的心想要疯狂地靠近他。我的理智却一遍遍地挖苦我:“你是个怪胎。他看到你,就会像看到怪胎一样厌恶你。你的情意会让他恶心想吐,他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你。”
有恶魔的声音传来:“起来,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
“你躲不掉的……天涯海角你都躲不掉的!”
我想我是病了,而且是病得很厉害了。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好冷,好害怕,你们来陪陪我!”
我哭着喊着,回应我的却只有海浪声。
一个浪头把我拖进海水里,又把我拍回到岸上。我跌坐在沙滩上,浑身冰冷身子不停地哆嗦。来吧,把我送去那温暖的地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分离。我静静地坐着,抬起左手,当右手挥过左手手腕时,银针顿现,银针划过之处皮开肉绽,我的手腕顿时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簌簌地流出,染红了我的衣服,也染红了海水。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闭上眼睛,海浪扑上来,把我卷进海水里。深蓝的海水漫过我的身体,又一个浪打来,我沉入了海中,沉入深深的虚无中。我不挣扎也不哭泣,睁眼看着海水漫过我的头顶,感觉身体慢慢没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