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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玉芬忙故作惶恐地说道:“这可使不得,这飞琼乃是王母身边仙女,婢妾那侄女哪里配用这名字。”
石清妍笑道:“我起的有何用不上的?就这么着,等你侄女抱来了,再叫我瞧瞧。”
“是,多谢王妃赐名。”窦玉芬舒心地笑了。
因有一个敢吃螃蟹的,剩下的孙兰芝三人都不免动了心思,奈何董淑君、萧纤妤娘家人在京城,孙兰芝的侄女年纪又有六七岁了,跟楚飒杨的年纪太近了,料想石清妍是断然不许她领了那女孩来养的,她便识趣地不提,只等着叫娘家人给她拣个齐整的年纪小的女孩儿来养。
因侍妾们都去想领了女孩来养的事,众人齐齐走神,待听到这明间里丫头们的一声惊叹声,她们才醒过神来。
若说丫头们为何惊叹,原来甘棠终于来了。
但看甘棠的装扮,只见她穿着一身浅蓝衣裙,披着一条月白披帛就婷婷袅袅地,随着一波波的荷叶香走了进来,若说谁配得上飞琼这名字,看样貌,也只有她了。
眉如远山,眼如泉水,秀色可餐……再配上闻天歌的一句话,叫人想不惊叹也不行。
只听闻天歌诧异道:“爹不是说你穿着布衣戴着荆条吗?”
石清妍等人心里叫了一声好,暗道甘棠是要来吓退闻天歌的,怎会布衣荆钗?就连贺兰淳都知道女子容貌重要,交代闻天歌打扮漂亮一些,这甘棠怎会不知别提什么布衣也难遮挡住的容光,是女人都明白,女人还是多少打扮打扮的好。
又听到一声公鸡闷闷的哦哦声,闻天歌又问:“这公鸡阉过了?怎么这个叫声?”
石清妍等人心里又喝了一声彩,石清妍反复看向闻天歌,心道这闻天歌当真是“大黑无色,大厚无形”,开口两句话,句句都是给甘棠下马威,说她装傻她又不是,可见面对打扮的天仙一般的甘棠,闻天歌就只想问她的衣裳还有鸡是怎么回事。
此时早被人忘了的楚静迁方才因孙兰芝等人来,便让这几人坐,自己挨着最后边的座位坐了,此时见甘棠来,又见只有自己一人起身,待要坐下,又觉尴尬,陪着甘棠站着,看甘棠身后那小丫头怀中抱着公鸡又别扭。记起早先石清妍说这是正室与妾侍见面,只觉得闻天歌这话太粗俗了些。
果然,甘棠也是这般认为,将闻天歌口中的爹字忽略后,先听她提荆钗布衣的话,便暗道果然这女子是打听过她的消息十分在意她的,听到那“阉过”二字,脸上又微微有些泛红,早先听顾漫之说,她便不信贺兰辞看上的是这种女人,此时亲眼所见,越发不信,在她心里贺兰辞乃是贺兰世家的大公子,他自幼拥有的生活是帝王家的子孙也不能拥有的积淀了百年的尊贵,那样的公子,怎会喜欢上一个随口便能吐出“阉割”二字的女子?再看闻天歌相貌,心里微微泛酸,暗道这女人也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甘棠不懂姑娘什么意思,但这鸡乃是王妃所选,闻姑娘这般在王妃面前说,未免太失礼了。”甘棠无波无澜地说完,又俯身冲石清妍一拜:“甘棠请王妃原谅闻娘,闻姑娘一看便不懂咱们中原人的规矩。”
“甘姑娘太多礼了,只是这鸡并非本王妃那一只。”石清妍果断地说道。
甘棠笑道:“王妃认错了吧,这鸡哪里不像是原来的那一只了?”
“甘姑娘若吃了它,就知道这鸡肉质比早先那只更鲜美。”石清妍瞥了眼那只毛色发亮十分漂亮而又温顺的公鸡,心道这定是甘棠的下人从菜场里买来的。
甘棠一怔,听出石清妍讽刺她吃了早先那只鸡肉,一边想着谁告诉了石清妍这事?一边又想楚律不肯见她,何必问早先答应替她做主,如今又食言而肥,果然她在锦王府孤立无援,万事只能靠了自己,看了一眼闻天歌,心道贺兰辞如今要娶这样的女人,可见早先传扬出他寻找温雅多年的消息定是假的,定是他要逼着自己断情,才不惜屈尊降贵地跟这粗俗外族女子成亲。
孙兰芝等人会意,都猜到甘棠这是吃了早先那只公鸡,纷纷心想甘棠的火气竟然这样大。
楚静迁客套地给甘棠让座,原以为甘棠不肯坐,谁知甘棠就在她的椅子上坐下了,因自己没地坐了,又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
甘棠坐到楚静迁的椅子上,虽位置偏后了一些,但好歹跟闻天歌平起平坐了,暗暗酝酿着如何跟闻天歌说话。
石清妍看了一眼谦让一番后便没座位可坐的楚静迁,几不可闻地一叹,也对她不抱什么期望了,心道就算是楚静徙这小人过来,她也要稳当当地坐在她左手又或者右手边。虽有让座的时候,也不过是虚让一下,哪个姨娘敢坐了姑娘的位子?这楚静迁的位置叫人给抢了,难不成她指望她这王妃一次次替她抢回来?又看甘棠,不厚道地美则美矣,到底不及闻天歌青春。
“闻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甘棠说道,这会子虽没瞧见各色瓜子,但石清妍已然是等着看她笑话嘲笑她的架势了……才想着,忽地就瞧见福年、醉月领着一群小丫头端进来了西瓜子、冬瓜子、葵花籽还有燕窝、银耳等羹汤,气息一滞,不禁心想这孙兰芝等人被石清妍贬为姨娘,又被她公然夺了侍寝的机会,为何她们要跟石清妍沆瀣一气,一同欺负她?
“听说吴娘子已经有了身孕,甘棠不知王府里的几位孺人什么时候能有喜信?”甘棠全然忘了方才她那借一步说话的事,又要来挑拨孙兰芝等人,心道听说吴佩依有孕,这些人怎会不眼红?怎会不怨恨石清妍霸拦了楚律?
孙兰芝惊讶道:“吴佩依有了?”
这吴佩依三字,是等吴佩依出嫁之后她才敢喊的。
窦玉芬心里有些艳羡,羡慕的却跟甘棠想的不一样,在她心里,她心里嘀咕着若是她跟吴佩依一般没有父母,也能似她那般嫁了,如今也能……看陆参那身形,吴佩依的福气定然不小。
“甘姑娘如今还盯着王家看?甘姑娘,小妹等王先生一回来便要跟他完婚,还请甘姑娘手下留情,小妹才疏学浅,比不得甘姑娘,家父家母也老迈体弱,若是小妹婚事不遂,只怕一家老小余后半生都不能得了安宁,还请甘姑娘高抬贵手!”孙兰芝自从她妹妹跟王钰定亲后,便一直防着甘棠,早先那半真半假的甘棠有孕的消息叫她听见了个影子,就叫她心惊胆战了半日,此时见甘棠敢提住在王家里头的吴佩依的事,立时警觉地抓住苗头,暗道吴佩依才嫁过去多少时日,定是只有些微有孕的征兆就被甘棠知道了,这般还不是甘棠紧盯着王家看,又是什么?想着,就当即起身冲甘棠一拜。
“孙大姐为何向甘姑娘拜?”闻天歌问道,一声大姐很是暖人心,且又显得谄媚。
窦玉芬忙道:“她家妹妹跟王家先生定了亲,王家先生又是甘姑娘的……”
“孙孺人,你何苦如此诬陷我?不过是王家下人不舍我离去,每常探望我,是以闲谈中将此事提起一二,甘棠并非出尔反尔之人,当初既然离了王家,便断然不会回头。”甘棠忙道,心知若是窦玉芬暗示闻天歌她与王钰偶断丝乱,那她便没了立场劝闻天歌有自知之明地离去。
孙兰芝心道既然和离了,东西、人都搬出了王家,还这般紧密地跟王家来往,打听王家内一切动静,这怎会不是惦记着走投无路再回王家的意思?
“好马不吃回头草,甘姑娘果然是女中巾帼,小妹弱不禁风,就比不得甘姑娘洒脱。”孙兰芝一颗心依旧悬着,心道该叫家里多准备一些陪房,王钰的性子一看便是不管内宅事的,到时候便是将何家的人都换一遭,王钰也不会言语若是不换,定然后患无穷。
甘棠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就能激得孙兰芝这般大的反应,心知这群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又瞥了眼一直不言语的石清妍,心道她便叫贺兰淳瞧一瞧今日她是如何孤立无援依旧不屈服的,贺兰家下一代家主的妻子原该是她这般能压得住事的。如今贺兰辞处处回避,只能由她抛下脸面向他先迈近一步了,倘若他清楚地看到她的心意,定然会明白不管他如何败坏自己的名誉娶了多么不堪的女人都是枉然,依旧改不了她不悔的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