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已冷淡的目光从萧瑜身上掠过,淡漠的开口,没有半点波澜,连驾车的缰绳都没有放下。
周遭一切骤然寂静,街道两旁的商贩不知何时悄悄溜走。热闹的犀槐大道短短一时之间,乍然空寂,打着旋卷起的风,吹起飘飘扬扬的白色或者紫色,细小的槐花瓣。
萧瑜突然隔空一甩马鞭,发出擂鼓一样的声音,坐下的白马儿垂着头不安的踢了踢蹄子擤气。
他气笑:“怎么?多年未见,你如今下了琅风山巅,竟然沦落到与人驾马的地步了。”双生的桃花目中不掩其中的恶毒和愤恨,瞧见萧疏已沦落到马夫地步,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畅快疯癫。
双生之命,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火,骤然发生改变。
钧,定坤之意。
这样好的寓意,原本就该属于他。而不是幽暗石窟中,每日经受经脉寸断,痛不欲生,被浓烈的草药味道所笼罩的十年。
一日一日,被那个疯女人抽干骨髓,灌入万毒之源的绝望。
萧钧批命不详,却顶替他的身份,在萧家享乐十载。他至今都记得自己七岁那年第一次逃出石窟,流落到木犀城外所见场景。
春日花朝时节,萧家公子钧作为百花福童,身带八宝璎珞,众人拥簇,乘鹿车,行止犀槐道。
初时之觉,惊艳羡慕。
可等到那疯女人寻来,捂住他的嘴,将他从人群中掠去时,一切都变了。
那疯女人自幼都未在他面前掩饰过他的来历,木犀仙城,萧家大族。可这都不及自己亲眼看见苦难和幸运的之间的差距。
何止天壤之别啊。
见他眼中惊羡留恋鹿车百花,她暗暗在他耳边吐露出几句耳语。
“见到了啊,怎么样?那就是萧家人,鹿车上坐着的就是顶着你祥瑞身份的双生兄弟。”
“衣食无忧,簪缨富贵,万千宠爱……可惜啊,都与你无关吶。”
“瞧瞧你的眼睛,里面的嫉妒和恨,像我一样,真漂亮。”
……
那疯子一日一日,让他将自己仅剩的一根脊骨亲手一寸一寸敲碎。
他曾无数次抱着美好希冀愿望向往的石窟之外,成了他欲壑难平和无尽怨恨的源头。
萧瑜死死盯着萧疏已,逼红了双目,抬起马鞭甩过去,长鞭甩在半空中,划过空气发出嘹亮狠厉的声音。
萧疏已抬手拂袖甩开萧瑜甩过来的鞭子,冷声再次道:“让开。”
长鞭被扔掷在地,惊起地上的尘土和瓣瓣花朵。
萧瑜不敌萧疏已抬手之间掀起的灵力激荡,从白马儿之上借力马镫,反转旋下马。鬓间簪花落下,乌发如瀑散落身前,他低笑着,阴郁呢喃:“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恨萧疏已,恨整个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