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皱眉,还是有点温度在:“那明天去挂点滴的时候,叫医生再开两瓶生理盐水。”
叶念仰起头将额抵在他的额上,气息温热而浅忽:“如果你在生气,能不能表达得稍微正常一点?现在应该是演温情戏吧?”
林修嘴角微弯,隔着被子搂住她的腰,低下头来轻触她的嘴唇:“……会不会传染给我?”
叶念忍不住笑出来:“我又没感冒,能传染给你什么?就算真的是传染了,那也是你自愿的,到时候我会很温柔地照顾你的。”
林修笑着嗯了一声,松开抱着她的手臂:“好了,接着睡吧。”
叶念躺下去,闭上眼的时候忽然听见林修低声说了一句:“……其实你可以依靠我的。”
依靠……
叶念转过头,看着另一边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神情清冷的男子,隔了片刻,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想过太多次,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应该如何朝夕相处,如何共度时光,如何分享喜怒哀乐,如何在彼此争吵厌倦时处置得恰到好处,也尝试过,检讨过,可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改善。
两个人要在一起,总得有人愿意妥协,可是谁都不会愿意做那妥协的一方。可是再不愿,还是要学会尝试的。
这一次的尝试,或许有可能成为最后一次。
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就是真理
依旧是那样悠长的,宛如黑白片的梦境,滑车被推走,扑面而来热浪的气息。戴着口罩的殡仪馆工作人员神情呆板,里面的每一个人眼里的都是对于死亡熟知到麻木的神色。叶念想不清楚,这时候她到底想要什么。
外婆被放在铁质的床上,机器将它慢慢抬起,一直推到热浪滚滚的熔炉那边。咣当一声,火光大盛,跳跃的火舌飞快地将外婆的躯体包围吞噬——这一切来得太快,根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就已经结束。
叶念冷得发抖,就算回到阳光底下,还是那么的冷。
没有了,有什么东西没有了。她把它遗失了,不管怎么找也找不回来。
真的,没有了……
场景变换,呈现眼前的是长长长的楼梯,盘旋而上,没有尽头。她不受控制地往上跑,跑得筋疲力尽却始终停不下来。
“叶念?叶念……醒醒……”忽然间听见有人在耳边温柔地唤她的名字,长长的阴暗的楼梯被蒙上一层白雾,渐渐变浅,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愈加柔和,在耳边反反复复回旋,“叶念,我就在这里……”
她睁开眼,好一阵子眼里没有聚焦。
林修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做噩梦了吗?”
叶念闭了闭眼,再睁开,微微苦笑:“还好,只不过——”她捂住嘴唇,掀开被子下了地,冲进卫生间里,对着马桶把不久前刚吃下去的一点东西全部倒空出来。
林修在杯子里接了热水给她漱口,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这样的话,还是去挂急诊吧。”
叶念摇摇头:“我感觉,有点饿了。”
林修去厨房端了一直在电饭煲里保温着的粥过来:“慢慢吃,刚开始是会比较难咽下去,但是一直不吃东西也不行。”
叶念舀起一勺子粥,看着沙发上亮着柔光的电脑屏幕,再看看了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你一直都没去睡?”
林修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嗯,还有事情没做完。”事实上,因为早退,只好把没做完的文件带回来做,可是效率实在太低,弄到凌晨也只做了一半。对着电脑时间一长,眼睛干涩,看东西也有些模糊起来。他站起身,回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眼镜。
叶念看见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才想到自己的粗心大意:“我居然忘记把隐形眼镜取下来了……”她放下碗,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把隐形眼镜拿了下来,才回到床上。
林修看着她,微微皱眉:“你也太粗心了吧?”
“难道你不觉得粗心大意、迷迷糊糊的女人很可爱?”
“……不觉得。”
叶念又咽了一口粥:“你这镜片很薄,度数不会超过一百。”
林修打了几个字,随口说:“左眼五十,右眼七十五。”大概和遗传有关系,他父母都是不近视的,所以在应试教育的制度下,他的视力一直都很好。直到进了大学,有一段时间打网络游戏过了头,才开始有些轻微近视。
叶念打了个呵欠,那比她好太多了,她拿下隐形眼镜就不太看得清东西:“我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