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美人其实对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仍是糊里糊涂的并不太明白,只知道是太子忤逆气病了圣上,此时见到圣上面目狰狞的说出这些话来,心里又惊又怕,才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来不及思索,马上便张口应道:
“圣上,四娘知道了,圣上您别急,四娘一定想法子替您把话传出去。”
一听这话,李盛才陡然松弛了下来,他仿佛累到了极点,闭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昭美人虽一口答应了圣上,心中却是惊惶到了极点,此刻趴伏在他身上早已经是六神无主了,李盛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睛,仍然是不能控制自己的五官一般,竭力抽动着脸上的肌肉,才嘶声说道:
“你。。。你也快避开吧。。。不要再呆在这里,小心。。。小心皇后。。。。。。”
“圣上。。。。。。”昭美人啜泣着叫了一句,眼泪一瞬间是汹涌而出,她凑上前去急切的、细细的亲吻着李盛歪斜抽搐的五官,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亲吻圣上,原先,她只是把这人当做是要好好侍奉讨好的主子,可到了此时此刻,昭美人才发觉原来两人早已经是连着筋骨血肉,扯一扯,便痛到了心扉。
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远远有脚步声传来,吓的连忙坐直了身子来回擦抹着自己的脸,李盛的身子也是往床上一瘫软便再也不动了,他闭眼安静躺着显然比挣扎要说话更要轻松许多,此刻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又和刚才晕厥的样子没什么区别了,压根也看不出曾经醒来过的迹象。
昭美人手里的鸡汤此时早已经洒的差不多了,两个宫人见她双目赤肿仿佛刚哭过,也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有些怜悯的上来劝说道:
“启禀昭美人,还是让奴婢两个来伺候吧,您身上还带着伤,毕竟也不方便。。。。。。”
昭美人此时脸上强作着镇定,其实手脚俱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听了两个宫人的话,便顺势做出无法支撑的样子,由着她们将自己搀扶了起来,娇弱不堪的说道:
“我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在这里伺疾的,又怎么可以随便离开。。。。。。”
“昭美人多虑了,娘娘本就体恤您的病体叫您多休息的,又怎会怪您呢?奴婢这就叫人去偏殿和皇后娘娘禀告一下。”
听了这话,昭美人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自从圣上病倒之后,皇后娘娘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旁边,前两日后宫事务繁杂,娘娘甚至直接在内殿里分配各局的差事,哪怕累的眼底一片黑青,也是坚持着守在圣上榻前的,可是从今日起,崔皇后便搬到了偏殿去起居了,除了不停遣御医过来问脉,自己只在有空闲的时候才过来在圣上的床头坐一会儿,而且仿佛不太愿意久留的样子,每次都只坐了片刻,一等有宫人来找她禀事,便很快又走了。
不过昭美人只是心里觉得奇怪,脑子里却实在想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那两个宫人见她扶着腰臀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便连忙叫人去和皇后娘娘禀告了。
钟鸣殿偏殿里,崔皇后听了宫人的禀告后,并没放在心上,只随口吩咐她们好好伺候昭美人回去承香殿休息,又派了一个曾受过圣上雨露的稳妥宫人来钟鸣殿服侍圣上,自己仍是坐在偏殿处理手上的琐事,不一会儿,那阿直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先屏退了其他人,才又上前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召了华良媛进宣肃殿服侍。。。。。。”;崔皇后听了后微微皱了眉头,而后便斜了唇角一笑说道:
“哦?这太子妃病倒在自己殿里,这华良媛倒趁机往前靠了,也不知道这华府是个什么样的想法,我记得没错的话,他们不是刚刚想法子往东宫里来通过风报了信吗?”
“娘娘您看,要不要和郡公爷那里通个气?让他去问问那华家?”,阿直连忙小心问道。
崔皇后听了却只轻轻摇了摇手说道:“没必要了,左不过这两日的事情,兄长那里如今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不要让他为这点小事分心了,华府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打算,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不用去管他了!”
阿直听崔泽芳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是抑制不住嘭嘭嘭的乱跳,她已经是好几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阿直虽不知道娘娘他们具体的图谋,但毕竟是崔皇后贴身第一人,从圣上这次病倒之后,她便隐隐知道这宫里是马上就要出大事了。
这些年她跟随崔泽芳左右,过的也算是锦衣玉食,镶金堆玉的日子,若叫阿直发自内心而言,难免暗暗希望主子干脆放弃了那天大的谋划,只安安心心做自己的皇后和太后便是最好,阿直怎么看,都不觉得那太子是个会翻脸不认人的主,可是如今自己主子已经认准了这一条有去无回的登顶之路,阿直自然也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只不过难免是心中发空、脚下发软。
“阿直,你在怕什么?”,阿直还在垂着头胡思乱想,头顶上却传来了崔皇后轻飘飘的一句问话,阿直吓的一抖,也没敢抬头,腿一曲就趴跪在了地上。
“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想是这些年肥脂油膏的把你胆子都泡软了,把当年跟着我在清亮殿里苦熬的日子都忘光了吗?那时候在郑太后眼皮子底下你都敢弄鬼,如今不过是多年布好的局收个尾而已,便吓成这样了吗?”
阿直还能说什么,只有连连叩头请罪,崔皇后看的厌烦,挥手就将她打发了出去,等这内殿空无一人之时,崔泽芳自己的眼神却也渐渐是空洞洞的毫无生气了。
案桌上仍是放着那一碗掺好了蜂蜜和姜汁的羊乳,不过却再也不会是那圣上亲手调制的,她从今日起放松了对钟鸣殿的看管,虽然说是故意留着口子等那猎物来的,可崔泽芳心底却知道,她如今实在是有些不敢呆在大兄身边了,离着远些,她还可以骗自己说大兄仍是好好的活在那里,可眼睁睁看着榻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躯体时,她的心却像是被人浸入酷寒的冰河里一般,仿佛再也暖不过来了。
城东,大雁塔脚下的晋昌坊里,鼎国柱公卫无忌正坐在自己书房里发呆,面前的书桌上虽然摊着好几册兵书,他却是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半响后,伸手拉开了书桌下面的暗格,取出了几页纸笺来,他打开来正要阅看,却被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卫无忌刚刚将那几张纸笺放回了暗格锁好,书房门便被敲响了,进来的是他的大儿子卫乘风。
“父亲,那定国郡公突然闯进了咱们府里来了!”
“什么?是李纪吗?怎么可能!”
卫无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一早他接到的消息还是说那李纪正与他那小夫人两个同车共驾,仍在那北疆逍遥漫游呢,怎么突然就已经闯进了自己的外院。
卫无忌也只诧异了片刻,便重又冷静了下来,他马上沉声吩咐道:“赶紧将他带进来,院子里的人马上清理一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李纪来了我这里。”
卫乘风连忙说道:“父亲,那郡公爷是乔装进来的,大约一直偷偷跟在儿子旁边,刚才是瞅着儿子身边没人的时候才现的身,儿子马上将他带到了自己书房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