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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起?来接手这个烂摊子的?倒霉蛋是王槐。王槐没有功名在身,但胜在祖荫雄厚,成朝世家?权力不小,虽然月凝县地位重要?,但积弊众多?,皇帝都隐隐有放弃的?意思,由是顺水推舟,给王家?做了个人情。
战争终归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我是能?避则避,能?免则免。但王槐既然不配合,也没有什么办法。
豆腐渣工程一?攻即溃,王槐在城楼一?跃而下,虽然地下的?土夯得不行,但还是让他炸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我脑袋“轰”得一?声,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以为?我近日见惯了血,但血这种东西,不是见得多?就能?习惯的?。它就好像是一?个蓝牙共振器,越熟悉的?人在你面前流血,你自?身的?血就横冲直撞地越快。
祝长舟似乎也愣住了,她绝想不到为?她争风吃醋的?幼稚鬼,会为?了尽忠死在她的?面前。
我喉头发甜,一?阵阵地想干呕,连忙钻回车里。月麟惯会察言观色,进来为?我揉太阳穴,我闭着眼数——
紫述,一?个;赵致,两个;蒋飞沉,三个;王槐,四个。
我叫得上名字的?,已经有四个人死去了。后面可能?还会有林充,有我意想不到的?人。更有那千百将士为?我而死,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如今想来,诚是如此。性命如摇曳烛火,霎时明灭。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又或许是过了一?盏茶,祝长舟撩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我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感觉到光线变暗——她见我面色还是不好,要?把帘子放下——便?说?:“何事?”
光线又亮了一?点:“王家?被灭门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怪不得。”
祝长舟必定是没查出灭门的?凶手,不然她就直说?了。她只是道:“还难受么?现在进城还是等会儿?”
我睁开眼,示意月麟不必揉了:“进城罢。”
祝长舟点点头,翻身上马。我隔着帘子问她:“王家?灭门是近日的?事?”这么大的?事情,不该没有风声。
祝长舟道:“昨日的?事情。我觉得,有人在针对我们。”
大军的?动向其实很难隐藏,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内鬼。灭门,特别是灭一?个开国?武将的?门,不是临时起?意就可以完成的?事,那么凶手卡在我们来的?前一?天?灭门,就是下马威。
他所图是什么?蒋飞沉之死和他有没有关系?他与我或者我方有仇?还是仅仅为?了把水搅浑?
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发现过什么线索,又好像茫然无知。这种感觉自?我穿越过来就一?直如影随形,似乎暗处有一?只眼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而我始终抓不住它。
然而现实容不得我多?想,穿过月凝县,就到了京城。
我一?路听到的?都是京城现在多?么混乱,党派纷争、世家?盘踞,外戚内侍各自?为?政,京畿卫和御林军互相?较劲,周其襄驻军北城门外,不叩门、不叫关,蛰伏以待。宫内更是不堪,皇帝软禁,宫门落锁,忠心的?臣子碰死在宫城祝家?守军之前,绝望的?后妃缢死宫闱。
但我真的?来到了京城外城南大门,感受到的?唯有静。太静了,静到呼吸间都有肃杀之气。
祝长舟说?:“开门。”
门应声而开,祝长风从门后迎来,他身后是齐整军士,看不真切。
我有些恍惚,京城门开得太过容易。其实想想也正常,京城里谁不是各怀鬼胎,这才有机可乘。比不得某些城池的?上下一?心、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