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残忍的手段,那人却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仰头喊道:“我招,我招,是……”
那人眼看就要说出是谁人指使,却听嗖嗖的两声,两支利箭从林中射出,一支袭向长公主,另一支却是袭向地上的那个蒙面人。
长公主忙举枪拨开袭来之箭,低头再看地上那人,却被箭矢穿脑,已然毙命。接着林中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去,想来是杀人灭口之后匆匆忙逃去。
长公主冷冷一哼,拔去了插在死人身上的宝剑,在他衣衫上抹拭干净,收归剑鞘,然后再策马回来察看李灵。
李灵这一箭是伤在肩部,并非致命之伤,但他自小到大,除了那次易州牢狱之灾外,更没有受过如此重的外伤,跌下马来早是痛得要死要活。
他本想长公主料理完所有的蒙面人之后,必会赶来照顾他,却不料她竟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一般,只顾着向那偷袭的蒙面人问供。
李灵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出英雄救美真的是亏大了,人家可是丝毫不顾及你,李灵啊李灵,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可再不要晕头了呀!啊——妈的,疼死了。”
他心里正是又痛又气,抬头却见长公主正对那蒙面人施以毒手,极为残忍,全身不由打了个寒颤。
想这长公主平素虽然冷冰冰的样子,但到底也算生得国色天香,是个标准的冷美人,却不想她的心比她的外表还是冷酷百倍,竟能眼都不眨一下就施以如此残忍的手段!
这般心狠,却是不亚于那柳如歌,李灵看在眼里,怎能不胆寒,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身上的剧痛,怔怔着望着长公主出神。
他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要不要去求娶这位长公主,将来若是当了她的驸马,依她性格,万一要是哪一天头晕发热,生起火来,对自己施以恐怖的手段也说不定。
正自胡思乱想,长公主却已驱马走了过来,弯下腰来拽住他的衣衫,一用力将他提上他的那匹空马上来,横着搁在了马鞍上,也不问一下李灵伤势如何,策马便沿着古道向西奔去。
如此一来,李灵倒是惨了,面朝下伏在马背上,后面肩膀痛楚难当,前胸又被颠得喘不过气来,连声痛都没办法喊出来。
长公主这么做其实自有道理,此处左侧临着一片密林,右侧又是一条不算浅的河,却是埋伏偷袭的好地方,杀手们随时有可能再出现,她既然要给李灵拔箭治伤,就必须寻一处安全之地,故而才这般匆忙的驮着李灵离开。
奔行了不久,密林渐远,长公主这才勒住马儿,只一支手便将李灵提下马来,一个女子能有这力气,实在是令人惊奇。
她将李灵放在河边草地上,什么也没有表示,噌的一声撕开了他的衣衫,随手拾起一根短木根,极是粗野的塞在了他的嘴上。
李灵又惊又怒,正要从嘴里弄出那木根,却见长公主一手抓住箭杆,一手按在他的肩上,猛一用力,硬生生的将那支血淋淋的箭矢拔了出来。
李灵眼睛立时张得斗大,脸色胀红,青筋突出,唔的闷叫一声,接着便是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汴京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隐约流过一阵温暖,他幽幽转醒,睁开了眼睛。
却见天色已黑,身边一堆篝火燃烧正旺,火光那边,长公主抱膝而坐,目光投射向远方,神情若有所思。
这般安静的神态,这般祥和的面容,竟与先前施以残忍手段的她判若两人,恍惚之间,有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美感,李灵不由心神一荡,竟是忘了身上有伤,以手撑地便要坐起来。
“啊——”
他手上这么稍一用力,立时牵动了肩上的伤,剧痛顿生,不由叫了一声。
长公主被他惊动,便起身走了过来,以木棍在地上写道:“伤势未愈,不可轻动。”
李灵只得又躺了下来,目不转睛的望着长公主,道:“多谢殿下。”
她摇了摇头,接在写道:“你替我挡箭,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
李灵一笑,道:“殿下尊贵,为殿下舍生忘死乃是臣之本份,有什么谢与不谢的。”
长公主虽然出生尊贵,但自幼在天山习武,其实身上江湖之气更多于公主之尊。江湖中人讲究得是义气二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兄弟舍生忘死,李灵能够如此待她,她心下自是大为感激,但她生性淡漠,又兼不能开口说话,故而内心所想外人极难猜到。
她嘴角微扬,竟是对李灵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长公主这一笑,李灵差得惊得叫出声来,自他见过长公主以来,每每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漠然之感,如今竟是出人意料的对他抱之一笑,虽然是浅到不能再浅,一闪既过的一丝浅笑,只如此便足以让李灵感到不可思议,受宠若惊。
他忙还之一笑,不过他这一笑却是笑得相当的没水准,更近似于不知所措时的傻笑。
长公主看到他那一副傻样,心下觉得好笑,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冰雪虽坚,化之则为水,英武之姿下,掩藏着的却是一颗同样温情的少女之心,原来她也可以这般的娇美动人。
李灵摇了摇头,也是笑了起来,很轻松,很舒畅。
夜深,星满天,月朦胧,火光舞动如绸,弥漫着一种温馨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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