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感觉到四周杀气腾腾,她清秀的小脸慢慢地移动,呆愣的双眼在看见楠竹的刹那瞬间绽放光亮,整个人像是活转了过来。
“相……”她发亮的眸子在瞥见他杀人般的视线时,倏地又黯淡下去。
他果然很讨厌她,现在连认也不认她了。
“这丫头片子跟你有什么因缘或交情吗?公子,你就好心点帮她赔偿我们的损失吧!”小贩们七嘴八舌的说著。
“对呀、对呀,你快快帮你妹子还钱哪……这是你妹子吧?还是你老婆?”
闻言,楠竹脸色铁青,迫不及待地否认。“她才不是我老婆。”
开玩笑,若要真承认,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给人知道他竟然有个这么没神经又蛮力惊人的妻子,那他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以前是被迫神秘低调出门,以后则是丢脸太多没脸出门。
千金在他矢口否认自己是他的妻子时,胸口像是瞬间被剐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痛得她抱住身体,几乎站不直了。
相公……真这么恨她?
她拚命吸著气,可是吸入肺里的都是痛苦和心碎——
他就这么不屑她?将她这个妻子引以为耻?
千金泪眼婆娑地看著他,眼底的伤心和凄然像箭一般刺入楠竹心底,令他一震,想说点什么,却是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四周的小贩们吵吵闹闹地要讨赔,他却心慌烦躁得整个人都乱了起来。
“统统闭嘴!”他终于忍不住大吼,怒目环视著众人,“不就是些东西嘛!我赔你们就是了,做什么这样咄咄逼人,非把人家逼到绝境不可?”
小贩们被他气怒的模样吓得噤若寒蝉,连听到他愿意代赔也不敢露出一丝丝窃喜之色。
千金慢慢地开口了,声音又乾又沙哑,微弱得好似从极遥远之处传来,“不用了,我自己赔。”
楠竹有些著恼地看著她,“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要赔了,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地挺身而出?”
以前她听不懂他锐利又不客气的讽刺,是因为她对他始终怀著崇拜与期待,可是她现在听懂了他话里的不耐与恶意。
是她笨,竟然傻傻的没发觉他根本不要她。
或许痛到极点,她反而神智清明了起来,语气平静地道:“这位公子,你跟我非亲非故,没有理由要你帮我赔偿,虽然我身无长物,但是这一点点小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楠竹神色大变,胸口因她的“非亲非故”而强烈抽搐起来。
她在说什么鬼话……
千金摘下头上的珠花递给卖瓜小贩,诚心诚意道:“对不住,砸坏了你的瓜。”
菜贩蔡瓜傻眼了,愣愣地看著手里这朵起码价值十几两银子的珠花。
千金长长的青丝散落下来,柔弱的模样让所有人的心为之一疼。
她摘下一对翡翠耳环赔给蛋大婶和齐亦果,手腕上的金钏则给了李白目,最后,她不舍地取下颈间吴老板亲手为她戴上的长命百岁金锁片,赔给了唐先生。
她赔的都是由娘家带来的首饰,没有动他卑家一丝一毫。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是啊,我这些残瓜烂果哪值这么贵?”
“我的李白字画,压根就是赝品,值不了几个钱的。”
“这蟠龙花瓶也是,拍卖市场上到处都有……”
她的举动和珍贵的首饰让这些本性原就善良朴实的小贩不好意思起来,纷纷羞赧地说出实情。
“不要紧。”千金温柔地道:“原本就是我的错,我该向你们赔罪的,大家就收下吧。”
楠竹凝视著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和眉眼神情,胸口又作疼著,一股怜惜又愧疚的感觉直达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