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米家的时候,寿宴还没结束。
贺晏臻让阿姨给自己指了何意的房间,又跟人要了一个纸袋子用来装东西。
何意的房间跟这扇窄门一样略显局促,贺晏臻推门进去,按下开关,心里正对这间保姆房不满,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破碎的八音盒。
歌剧院的房顶已经碎掉了,盒子的碎片和摔坏的人偶被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显然何意在努力拼接,试图将他们还原。桌上还有一瓶胶水,旁边是医用胶带。
贺晏臻刚刚啃咬何意的时候,内心的确有股怨气的,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可他又无法跟何意计较。
何意虽然比他大,但对他来说,何意却像是自己哺养出的一只小兔子。他对何意有种有种近乎变态的保护欲,仿佛这是他创造的东西,谁都不能伤害,连他自己都不能。
可实际上,在他看见和看不见的地方,何意早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贺晏臻伸手捏起桌上的玩偶,随后面无表情的将这些东西都装到袋子里。
房间里属于何意的东西很少,他把实验报告装进包里,看到里面的牌位时愣了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拉上拉链,背在身上推开了门。
贺爸爸听阿姨说贺晏臻去而复返,跟米忠军打过招呼,正好下楼。
看到儿子出来,贺爸爸便喊了一声:“晏臻,正好跟我一块走吧。”
贺晏臻回头,看到了送客的米忠军和米辂。
米辂的眼睛肿着,看到他回头的时候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随后委屈地往前走了两步,“贺晏臻,你是什么意思?”
贺晏臻没看他,只对贺爸爸道:“那你在小区门口等我。”
他说完要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地看向米辂。
“米辂,你有数不清的八音盒。可何意只有一个。”他平静地盯着米辂的眼睛,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你为什么连他唯一的一个都要毁掉?”
“你们要是看不惯他,何必把人骗回来欺负?”贺晏臻勾着嘴角,视线却徐徐上移,对上了米忠军的眼睛,“要是米家房子小,住不下,没关系,我们家挺乐意多个儿子的。”
米忠军脸色微变,目光往何意的门口看了眼。
他安排的时候并未做什么思考,让何意住一楼纯粹是潜意识的选择,或许他心里仍对那个“化骨龙”有所戒备?不过贺家人倒是跟那孩子合眼缘。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贺家父子。
果然,贺爸爸只笑呵呵地拍了拍儿子:“臭小子,你倒是挺会琢磨的……我去西南门等你。”
“爸,把这个放后备箱。”贺晏臻把纸袋子递给他爸爸,低声说,“别让何意看见。”
五分钟后,贺晏臻带着何意上了贺爸爸的车子。
何意拿到书包时,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八音盒。但贺晏臻完全没提,何意便以为是阿姨或者米辂给扔掉了。
他虽然心疼,但跟昨晚的情绪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昨天他在拼碎片时,一度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孤单的状态。
也是那会儿,他开始意识到甄凯楠也好,史宁也好,或者彭海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同学,对他有善意的阿姨也好,他们再好也替代不了贺晏臻。
贺晏臻对他来说就像自己的一部分,自己最柔弱又最坚硬的一部分。
现在这部分又回来了,何意内心庆幸之余,还有一点迟来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