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曾听李默说起过贺晏臻在本部受到的追捧,尤其是他代表学校参加汇演,并被放在学校官网和招生首页上后,几乎隔三差五就有学弟学妹去围观表白。
贺晏臻的选修课总会挤满旁听的学生,其中一部分是在看老师,另一部分是在看贺晏臻。
何意在S市的那一年,贺晏臻在学校的人气达到顶峰。他对这些追求者却很不友好,甚至有时表现得缺乏礼貌。后来因他忙着备赛,几线并行下除了上课就是在小会议室,有时连宿舍都不回,别人久等不到,这股热潮才渐渐退去。
甚至张君也说,他在表店里时就认出了贺晏臻,A大校草,国护队男神,为A大一雪前耻的国际百强辩手。这几年的新生中,比贺晏臻优秀的天才不少,然而比他风头大的不多。
然而这些,何意之前只是隐约知道。
贺晏臻从来不提那些追求者,也未让别人打扰到过何意。只是何意心里清楚,贺晏臻之所以这样做,并非是怕自己吃醋多想,而是纯粹不在意。
他并不在乎别人如何深爱着他。
以前被忽略的都是别人,后来,何意也短暂地加入了别人之列。
何意迟愣片刻,回神后几乎笑出了声。
“你是以什么心态和立场来问我这个?”何意好笑道,“我们分也分了,我也道过歉了,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彼此不打扰很难吗?”
贺晏臻默默看他半晌,忽然问:“过去的恩怨?”
何意点头:“梁老师对我的恩,你对我的怨。”
“我对你没有怨。”
“那就是我对你有,总之都过去了。”
“除了这些呢?”贺晏臻却问,“就没有别的了?”
他的表情很平淡,何意留意到他眉眼间的疲倦,又被他异常专注的眼神逼地转开了脸。
“有没有的都过去了。它不会影响你跟米辂去酒吧,不会耽误你们出门吃饭,也不会干扰你们公司的运转。”何意控制着自己的语速,让自己看起来也理智一些,理智到近乎无情,“你既然跟米辂在一块。现在你最该替你男朋友对我说抱歉。你俩打情骂俏不必让我知道,你们闹矛盾更不应该来骚扰我。”
贺晏臻看着他后退,转身要走,想了想道:“我说过,他不是我男朋友。”
何意回头,挑眉冷冷地看他,半天嘴角勾起一点讥讽的笑意。
贺晏臻转开脸看着别处,嘴上继续道:“我在米忠军的公司实习过,现在的确和米辂有接触,但我们之前没有其他关系。”
何意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我对你们的男朋友标准不感兴趣。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这不重要。因为结果是一样的。”
他想到了那张照片上,贺晏臻回首时嘴角翘起的细细弧度。
那是他一直以来为之心动又格外珍惜的东西,他为此很少拒绝贺晏臻,对他无理由的顺从和宠溺。他为了这样的笑虔诚地献出了自己所有的第一次。第一次冒险,第一次亲密,第一次奢侈消费……他一度变得没有原则,做出许多与自己习惯相悖的事情,只为对方开心。
何意的情绪渐渐难抑,他回头,朝贺晏臻又走近了一步:“不管是什么关系,所有跟他们亲近的,都叫我觉得恶心。”
贺晏臻轰然一顿。
“包括你。”何意撂下这句话,没说告辞,快步走了。
之后几天,何意回来时都会注意小区里有没有熟面孔。
从米辂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感觉就开始变得糟糕。好像那些阴影能随时随地找到他身上,他已经在努力地从过去的泥沼中脱身了,可每当他喘口气时,一低头,就会看到路面上满是自己泥泞的脚印。
从泥沼里拖出来的脚步总也洗不干净,他不管走多远,这些泥印都在昭示着他的出身和宿命。
何意突然有了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他现在特别希望米忠军一家要么彻底把自己毁掉,要么自己彻底把他们毁掉。哪怕痛快生痛快死,也比这样时时担惊受怕,动不动要被米辂找到对峙,被迫感受母亲曾经受到过的凌迟要好。
周末,何意一早将信件打印出来去邮局邮寄。然而这次刚走到门口,就见有车打着双闪慢慢开了过来。
何意被挡住去路,正要转开,就见有人降下车窗,问:“是你叫的车吗?”
那声音有点熟悉,何意弯腰往里看,开车的竟然是方文礼。
方文礼看他发愣,朝后努了努嘴,嘴上却道:“我换了个车,接单的车牌号跟这个不一样……你手机尾号是不是xxxx?”
“是这个。”何意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车子汇入主干道,何意才升起车窗,疑惑地看着方文礼。
后者嘴里叼着一根口香糖,漫不经心道:“你让人跟踪好几天了,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