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秦森转过身来稍稍挑眉,习惯性地拉过我的手挽住他的胳膊,“家里缺什么?”
我只好拿左手拉了拉脖子上圈着的丝巾,想把它尽可能藏进衣领后边,“饺子快吃完了。”
“那应该去菜市场买肉和饺子皮。”他直接领着我走下门前几级台阶,踏上去菜市场的小路,步调不紧不慢。
这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让我忍不住要停下脚步,稍加用力捉住他的胳膊,止住他的步伐。秦森恐怕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做,他依然维持着下颚微挑的平静神色,侧过脸来将疑问的目光抛向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提出一个条件:“除非你答应和我一起包。”
似乎认为我这个条件十分多余,他收回落在我眼里的视线,抓了一下我搭在他臂弯里的手,慢条斯理丢下一句“当然”就要拉着我继续走。我不打算遂他的愿,用了些力气又把他拽回来,再含蓄地开口:“我手疼,剁不了肉馅。”
“我来剁。”他答得不假思索,接着再一次试图迈开脚步。
我又拉住他。
“你每次都这么说。”慢腾腾地出声,我试着挑战他忍耐的底线,“然后剁到一半就突然跑回书房写实验设计,把剁肉馅和包饺子的工作都丢给我一个人做。”
秦森终于转身正视我。他大约也回想起来我说的都是实话,因此仅仅是紧抿着唇审视我一番,而后保证:“这次不会了。”说完还不忘再从头到尾打量我一眼,面色不改,眼神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像是要重新认识我一次,“我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信誉度这么低。”
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我没有给他任何回应,松开他的胳膊自己大步朝小路走去。秦森很快追上来,他步速一向快,我不得不走得更快好把他甩到后面,可脚程到底比不过他。他又捉了我的手让我挽住他的胳膊,别有深意地放缓了语速:“我都快忘了你撒娇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他说,“所以迟钝了点,抱歉。”
一时间无言以对,我只能沉着脸纠正:“我是在生气。”
他颔首,倒是从善如流:“对,你是在生气。”
我更加不想搭理他。
午后来菜市场的人少,买好韭菜、玉米粒和香菇以后,再买了些新鲜的猪肉我就打算离开,想不到在途经河鲜区时被秦森拉住了胳膊。
“你以前包饺子会在猪肉里加麻虾。”他瞥了眼池子里的麻虾,委婉提醒。
驻足回头奇怪地瞧他一眼,我稍感惊讶,“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
“但其实你的习惯我全都知道。”出于习惯稍微抬高下巴,秦森语气漫不经心,大概还对自己这副一身讲究的穿着却左手拎菜右手拎肉的滑稽模样毫不自觉。我觉得好笑,刚才那点不自在的感觉也淡退了不少。
于是买了麻虾,又顺口问他:“要不要多包点韭菜盒子?”
秦森从前很喜欢韭菜盒子。他自己也爱包,虽然包出来的成品比起韭菜盒子更像某种对称的几何图形。而且他总认为自己包的好看。大概是因为遗传了父母艺术家的基因,但凡对称的东西,在他的审美观里都是完美的。
因此对于要多包一些韭菜盒这个提议,他欣然接受了。
我拎好一袋活蹦乱跳的麻虾,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那就再去买两把韭菜吧。”
将买好的东西都安置到家里,我们才再次出门,去百货商城给他买几件合身的新衣服。秦森出门前从阳台拿来了一把雨伞,我转头瞧瞧门外金纱似的薄而温暖的阳光,沉默着对他古怪的举动表达了疑惑。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见了我也只是折回屋里拿出我刚刚偷偷摘下来藏在沙发底下的丝巾,一脸严肃地重新替我系上。
我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感到无言以对。
一路上秦森也没有撑开伞,直到经过和平广场前的那条林荫道,他才忽然捏了一下我的手:“等等。”接着打开伞,把我拽到伞底继续前行。快要走到林荫道中间的时候,便开始有雨点似的东西噼里啪啦砸到伞上。我稍稍一惊,看一眼前边的石子路,只能瞧见有什么东西不断从天而降摔碎在鹅卵石上,留下一团团白色的印记。
“那是什么?”我抓紧秦森的胳膊。
“鸟粪。”他从兜里伸出没有撑伞的那只手,反扣住我的右手,语速同脚步一样飞快,“和平广场的鸽子每天下午都会在这条路排便。”
好吧,我知道他特地带伞的原因了。经过这条路的机会少,三年来我还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事。“不过这样伞也脏了。”考虑两秒,我还是决定适当提醒,“你该提前告诉我的,可以在伞面铺几张保鲜膜。”
“这证明我们的思维联合能够解决大部分麻烦,只不过欠缺了一点交流。”可惜秦森同我并不是那么心有灵犀,至少这回他有意无意曲解了我的言下之意。我想了想,只好更直白地告诉他:“我只是想表达我不想回去以后洗伞。”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对此并无诧异,仅是含糊地轻哼一声,轻飘飘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