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你不是个靠思想生活的人吗?春秋战国学术思想空前活跃,诸子百家,各抒己见。儒家的秩序,道家的自由,墨家的*,法家的权谋,纷呈涌现。李悝、商鞅、苏秦、张仪等臣相、卿大夫、游说家等成了活跃在历史舞台上的耀眼主角。”
森:“是的。智慧就是力量,智慧就是财富,这在那个文明发轫的轴心年代显得格外昭著。一种学说在一个国家没了市场,可以到另一个国家继续叫卖。但是你知道的,当时天下四分五裂,儒家理想提得过早了点,道家理想提得不合时宜,墨家理想提得欠失底气,法家理想提得过于刻板。只有兵家提出点实用的东西,却不是维持社会秩序的长久之计。”
我:“什么意思?”
森:“意思是说,思想学说毕竟只在和平年代发挥维系社会的稳定作用,政治见解也只是各国政治头目的参考和附庸。在那样的乱世,无论学说和政见都管不住战国人征服他乡的膨胀欲望,管不住他们突飞猛进的生命意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文物使抽象的历史可以具体触摸(4)
我:“这就是说,学说和政见在当时终归是一种形而下的东西。”
森:“可以这么说。你看我们现在过着这种思想优雅的生活,是在国家繁荣昌盛的大背景下才有可能。有时我想,如果出生在革命战争年代,没有书读,没有宁静的时间用来思考,我也许过得十分悲惨。”
我又看着S龙玉佩:“原来是一群没有自己人生确切思想的武者,才会释放出如此纯粹的生命暴力!”
森:“是的。时间被刀剑击碎成无数个不可预测的瞬间,历史因他们的率性意志而组拼成无数不连贯的偶然事件。儒家的温婉礼仪在刀光中散了框架,道家的飘逸逍遥在剑影中化为虚渺,墨家的*意识在铁蹄下碾为齑粉,法家的权威律令在沙舞中失了效能!”
我:“一切思考、理想和信仰都被取消了,只剩下一个激情荡漾的力的身体。”
森:“甚至身体也被置之度外,只剩下一种你死我活的纯粹意念。”
我:“这么看来,这强劲恣肆的S形龙身,显示的是人类固有的史前的动物性和狰狞状?”
森:“是啊。战争总是以倒退的方式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
我:“那么最后的胜利者是怎么样的?”
森:“不是秦国统一六国吗?秦国先是占据富庶的巴蜀养精蓄锐,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又焚书坑儒。被他焚坑的不仅是儒学,还有其他诸子学说。他以最后的胜利者向世人宣告:我凭靠的是野性的实力,让那些虚无缥缈的思想学说都见鬼去吧!”
我:“是不是由此可以逆推,战国人并不是为了某种崇高的信仰而战?”
森:“正是这样。即使他们心中有隐约的理想,这理想也得随着战争一起历练着惨烈、残酷、血腥、死亡,然后在某个喘息的间歇才能看见它依稀的光芒。”
我:“战争粉碎了一切人生理想。战争中的生命既是狂妄的,也是虚妄的。人等同于物,一滴血就是一滴血,一条命只是一条命,牺牲者除了使军队的兵力少了一个数字外,生命没有任何形而上的意义。”
森:“也难怪在那个英雄辈出的悲壮年代,历史除了给我们留下荆轲等狭义英雄外,却没有留下一大批英烈的名字。只因他们参与的并不是圣战,纯粹为了吞并、掠夺、争霸而战。”
我:“真正为崇高信仰而捐躯者,恐怕只有屈原这个孱弱的纯情诗人。”
森:“呵呵,可以这么说。但也还是有人为崇高信仰而活,尽管他们声名卑微。”
我:“谁?”
森:“制作这玉佩的工匠啊。”
我:“哦,是啊。在那样生灵涂炭的乱世里,竟还有这样的工匠,避开世俗的纷争,独辟幽静的一隅,倾心打磨,精心雕刻,用优良的玉石制作出如此精美的S龙玉佩。”
森:“那是战火纷飞之外的遗落一角,宁静,专注。他的心灵,因此在短暂的心血倾注中拓展开一片旷世的时空。精心制作的瞬间,他处在短暂与永恒的边界,整个时代的血雨腥风在他渺小的心灵空间投射成S龙形的视像,他把这种视像呕心沥血雕刻在一块万世不烂的玉石上。”
我:“嗯。他把战国年代的生命形态通过玉石这个物质载体留传给了后世。”
森:“看看我们现在这个太平盛世,社会安定,生活中的一切井然有序。发生意外有补救措施,没有意外则可预知未来。于是人们耽于体制的安全、声色的刺激、养生的细节和死亡的追问。”
文物使抽象的历史可以具体触摸(5)
我:“所以用我们现在的目光看春秋战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