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名狱卒奔到牢房前,破口大骂:“莫非嫌白天时还没有打够吗?”
此时扑倒在地的聂志远悠悠醒转,抬目顾盼,没有见到那名奇怪的美丽少女,倒是见到两名凶神恶煞的狱卒。
“哼,既然你皮肉还痒,那本大爷就再伺候你一顿!”
两名狱卒用钥匙打开牢房门,抢进来,不顾三七二十一,拳打脚踢,就往聂志远身上招呼。
聂志远虽然曾经为一州知州,大权在握,风光无比,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阶段乌纱被摘,沦为可怜的阶下囚,在任何一名狱卒心中,都是可以肆意欺辱的对象。甚至因为他以前的官身,狱卒们打起来更有快感些,出去外面,一句“老子打过前任知州”,倍感威风四射。
这种心理,实在为人之劣性。
拳拳到肉,脚脚中身,而聂志远本人也是清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狱卒的拳脚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其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痛。
那感觉很是玄妙,就像对方的拳脚踢打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身子,而悉数打在了空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聂志远大感惊奇,难道说己身已完全痛得麻木,失去知觉了吗?
“好了好了,三哥,就打到这里吧,免得错手将他打死了不好交差。”
打了一会之后,两名狱卒终于罢手,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出去再锁住门,其中一个对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聂志远喝道:“聂志远,你再敢嚷嚷,本大爷棍棒伺候。”
大踏步离去了。
聂志远躺在地上,依然惊愕不已:不痛,真得一点都不痛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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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月牙终于完全沉坠下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从第一声鸡鸣开始,此起彼伏,城乡相闻,仿佛闹钟一般,响成一片。
婴宁的身形刚刚穿入房间,就见到陈剑臣正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提着笔,笔尖未动,他就这般在灯下坐着,似乎正在等待婴宁回来一样。
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一种等待。
“公子……”
犹如做错事的小女孩子,婴宁微微低下头去,一只手儿搓着一角衣衫。
“回来了。”
陈剑臣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婴宁不是冒险去监狱,而是刚出去串门儿了。
“嗯。”
婴宁见陈剑臣毫无怪责之意,悄悄一吐香舌,走过来,问:“公子在写什么字?”走过来一看,却见到纸上空白一片,什么字都没有。
而摆在一边的砚台,墨都还没有磨呢。
陈剑臣放下笔:“书童不在,求字不得。”
婴宁心里顿时甜丝丝的,便道:“公子,我帮你磨墨吧。”橹高袖子,拿起墨块,均匀地磨动起来。
一边磨,一边把前往浙州监狱探望聂志远的过程说了出来。
听完,陈剑臣陷入沉思:到如今,他心中已肯定聂志远从官身沦为阶下囚,肯定是被他人陷害的。
自古以来,党同伐异,庙堂之上的斗争从来都不见刀剑,不见血光,有的,只是口蜜腹剑;有的,只是构陷倾轧。三寸不烂之舌,半尺笔杆,却往往比神兵利器还要厉害几分,杀人,何须见血?
陈剑臣自想通了其中关节,拔掉了心中的那根刺,转而学时文八股,本就存心仕途,要驾驭“权力”这一个最好最有力的工具,但事实上,很多东西本就不能一蹴而就——乡野、江湖、市井,庙堂,四者之中,当属庙堂里的学问最大,最为深奥,最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