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不远处躺在池塘一样血泊边的无头尸体,颈部肌肉、骨骼和血管在齐刷刷的横截面上裸露无遗,血液仍如泉水般汩汩流淌出来,头掉在很远地方,长长的红色头发,像一团混乱的毛线覆盖在上面。
一股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守卫用缓慢的姿态把昏过去的男孩拖走,然后,还会有人来处理尸体,很快一切就会恢复如常……柏拉图的一切永远处于秩序之中,他如今却有站立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
“卡尔基,快走!”
军事扈从们簇拥着全身是血的他,立即就从现场撤退了。
但是对卡尔基的感官而言,他陷入了一个一切缓慢的异世界,外界的声音也是带着一种异常模糊的拖长声调,拖得很长很长。
人类的苦难如此沉重,你负担得起吗?
难道我不在人类之中,难道不正在负担吗?
“她叫海伦娜·柯林斯,17岁。她的父亲叫绍恩·柯林斯,54岁,母亲叫玛丽·柯林斯,51岁,父亲是普通矿工,母亲是家庭主妇,两人都死于我方进攻时段。当时,电磁炮轰击轨道线道过长,进入矿工生产区。”
在遇袭的大团长刚回到旗舰上,参谋长商羯罗就跟在他身旁,用极快的语速向他汇报情况,样子有些兢兢战战。他记忆力极好,不需要任何辅助设施观看资料。
卡尔基脸色铁青,但显得异常平静。参谋长了解他的脾气,这可能比他发泄骂人更坏。
“刺杀动机除了这个,可能还有一个。这个是她的弟弟彼得·柯林斯告诉我们的,她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友,名叫詹姆斯·强生,两人关系很密切。但半年前……詹姆斯·强生在ngc2547基地阵亡了。”
“你们刑讯逼供了吗?”大团长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
“不!没有……打针就行了。我们还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彼得·柯林斯现在情绪……基本稳定。”
卡尔基继续快步行进,参谋长在一旁跟进。
“强生的战友告诉海伦娜·柯林斯,是白虎骑士团的大团长亲手杀死了她的男友。她开始准备各种武器,并坚信有生之年会遇到大团长。彼得·柯林斯说她为此每天都会祈祷很久。”
“我们认为就这就是所有的刺杀动机,她是个人行为,不是盖亚派遣的刺客。”
“我们会详细地写入航行日志和向元老院汇报的。”
商羯罗说完了结论。
几个医疗兵迎了上来,大团长却示意他们先退下。
“我需要先洗澡。”
卡尔基用手摸了一下脸上已经渐渐干涩的血迹,然后用舌头轻轻添了下食指上沾的血。
“这女孩的血真腥……”卡尔基的语气很平静,“她的弱小只是错觉,女性原来至柔至刚,丈夫尚不及也。”
商羯罗微微地皱了下眉,心里想:
是,你这个心血来潮的大男人给我们添了很多麻烦。
水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狭小的密闭空间中,直刺入卡尔基的鼻腔。
他看着脚下,血迹如一条条细长的红蛇,在水中到处团转。
他用了双重清洗程序,这让他不适的味道才慢慢淡下去,变成了带有清香的矿泉水味。
整个过程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回旋——忘不了她伸出复仇之手的那瞬间,绿莹莹的眼中闪烁光芒,充满复仇的和极度扭曲的快感。
随后是一片飞溅的鲜血,化为了血塘一滩。
如果在他手下被杀死的500万盖亚人,每个人都流淌出那么多血,在他面前岂不是一片人类鲜血的海洋。
救赎……他内心对着两个字敏感,也许真是因为对于面对这片血海的深深愧疚。
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她抱着孤儿的样子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天,盖亚人真是给他狠狠上了一课,他们远远比他想象得复杂得多,甚至勇敢得多。
“糟糕……”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本能地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
这个执着的女孩还是给他留了一些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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