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道枢’的人死了,‘八荒谷’新任谷主也死了,‘三官殿’的弟子也死了,老妖也死了。据说连一个拿镰刀的老头也扑上去拼命被砍死。
抵抗自从上次‘丹禾府’之后起起伏伏,却有越来越强之势。
‘天雄国’怒了,怕了,惧了。
于是‘丹禾府’第三次被屠杀,屠城。
于是‘迷津渡’被破之后屠城。
于是‘小龙城’城破之后屠城。
杀招会吓跑软骨头,也会吓出硬骨头,硬骨头死完了就剩下了软骨头。
第二年,春。
‘大龙城’告破,讽刺的是‘大龙城’不是破在‘天雄国’的手中而是破在沈恭手中,破在沈恭手中的三千‘铁甲火骑’之下。沈恭,原是朝廷最为倚重的力量之一,‘铁甲火骑’那是朝廷最为倚重的一支军队没有之一,曾经朝廷用八成以上的岁入养活着这支军队,他们拥有最好的甲胄,最善战的骏马,最先进的火器,最先拿到军饷的特权,除了精兵人数少一点之外朝廷将能给的几乎全给了,这批人最少实力最强悍的军队曾经拿着朝廷几乎全部的血汗钱,拿着曾经‘天芒朝’百姓的血汗钱摸索,发展,整备,壮大,然后投敌,然后攻破了‘天芒朝’最后的半壁江山,最后的一丝丝丝丝的希望,沈恭为表忠心,亲自,亲手,亲力亲为的勒死了皇帝(原成王),这个皇帝连名气都没闯出来就这样死了,他是历史上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皇帝之一。随着‘大龙城’的告破,身为‘鲁王’的鲁珏彻底成为了孤军,再加上其子鲁廷带走的那批军兵,他的实力已然大损,没用两个月已然全盘溃散,他则在乱军中失踪生死未知。
春,三月。‘津海一渡’,夜,月正明。
三月的津海城已较为炎热了,尤其今年天气有回暖的迹象,不像前几年那般还有料峭之感。津海城有一条天下驰名的河——‘艳江’,这条河很宽阔,是直接入海的,然而这条河却不是因宽阔而得名,‘艳江’本来不叫‘艳江’然而江上的花船多了大家戏称为‘艳江’久而久之名字就改了,就像沉鱼落雁一样,大家喜欢怎么理解就会怎么理解根本无人理会原本的意思,‘艳江’的名字自然也是大家高兴的产物了,自从得名之后,这条流速缓慢的河流上花船更多了。
每当夜里花船掌灯的时候,整个江面上灯彩通明映照着水面一片灿烂,极为好看,好看的让人有些炫目,花船有大有小,就像人有穷有富一样,这本不应该却很正常,因为几千年来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孔子没有办法,老子没有办法,墨子没有办法,皇帝更没有办法当然他也不想。
‘艳江’上的花船今晚有七成是有客人的,其中一条较大的花船上更是迎来了举足轻重的客人,举足轻重不是说客人都是胖子,当然他们也的确都是胖子。花船很大,大才能赚钱,如果花船都是独木舟那就凄惨了,别说谈情说爱,连登船都要小心翼翼才行,而花船不用,尤其这艘更不用。花船很大,船舱(我不知这种大船内部该不该叫船舱,姑且这么叫吧)自然也很大,船舱里有酒桌,八个个个穿绸裹缎腆着个大肚子,他们手中有的拿着小瓷壶,有的把玩着玉把件儿,有的盘着手串儿,有的拿着一柄折扇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边,桌上菜肴琳琅满目极其丰盛,驼峰鹿尾熊掌扇贝应有尽有,这些普通人家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菜只动了几筷子便无人再动,一个个倚着椅子背鼓捣着自己手中的物什。船舱布置的很是典雅,雕的花刻的兽都颇有讲究,除了吃饭的桌子之外转过屏风尚有专供喝茶小憩的坐榻之处,坐塌上正有个公子模样的人斜躺着他左右两边各有一妙龄女子摇着扇子,他乜斜着眼正看着眼前场地上跳舞唱曲的几名女子,日子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什么喝茶的礼仪,什么吃饭的礼仪在这里完全无人遵守,当然也不该遵守,毕竟这里是花船不是朝堂。这里的女子唱曲的歌声婉转动听,跳舞的舞姿曼妙,一个个都如花似玉美艳动人,专业人士自然与众不同,若是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满面灰尘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的话这些人恐怕早饿死了。
“苏公子,有瞧上眼的货色么?”一个盘着手串儿的胖子颤着肚子从桌子边站了起来走到屏风一边问道。
“嗯~~~”榻上乜斜眼的一个公子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是个要命的回应,要说他满意话中没有半点满意的意思,要说不满意他的样子分明还是比较享受的。
“那您老看,咱们谈的买卖几时定了才好?”胖子问道。
“嗯~~~”又是拖长音的一声虚应。
“苏公子,您就这么耗着,兄弟我这心里可没底啊,今天当着众位掌柜的面您有什么条件能不能提出来,兄弟赴汤蹈火给您办去成么?”胖子又道。
“是啊,我们这些家伙今天一来是想一睹苏公子风采,二来也想玉成此事,否则我们这吃白食的名头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另一个把玩着玉把件儿的中年男人也走过来道。
“急什么?不就十来万两银子的事儿么?她们两个今晚我要了,其他事明天再说。”苏公子一指一个弹琵琶的一个跳舞的女子道,两女大喜施礼,苏公子起身转到船上的房间之中将一众人丢下了,两女收拾一下忙跟着进去了。
两个胖子互望一眼,有些无奈地坐于榻上吃着水果。
他们苦笑,可他们哪里知道整个天下能有口粥喝的人有多少,有个安稳觉睡的又有多少?整个‘天芒朝’恐怕也只有‘古梦州’一带的人才能不太受灾荒的影响,毕竟他们离海近,离海近就不缺雨水,无论多大的旱灾总不能连海都干枯了吧,至于其他地方,人少点还好挖草根也还有个挖处,人多的地方草根树皮都不够活活饿死的多得是。
夜已深。
苏公子并没有半点出来谈生意的觉悟,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心仪的女子休息去了,胖子摇了摇头从船舱内出来,望着江面上的灯红酒绿有些惆怅,这是一笔大生意,他必须要谈成。
江面上波光粼粼,波光映着灯光霎时好看,江面上各种曲调响彻,热闹非凡,‘津海一渡’不是大城,却很富庶,生活在这里是幸福的,却也难免有些势力有些麻木,朝廷闹腾成那般模样,这里依旧歌舞升平。胖子叹了口气,他是俗人,他管不了,也懒得管,懒得问,懒得想,省得闹心,他只关心他的生意,虽然他的钱够花好几辈子了,然而他不赚钱就觉得空虚,觉得难受,觉得不安全,只有在生意中他才感觉舒服,他感觉他今天没有控制好情绪,他谈的很烂,可苏公子软硬不吃他也是没招。
“希望明天他会答应吧。”胖子心中想着,刚想回船舱也找个别人挑剩下的女人,忽然看到远方的岸上似乎有火光在闪动,他一惊,仔细看去,果然不错,他一开始以为可能是有人在集会烧烤,可后来发现不像,这火很大,又过了一会儿,火势更大,伴随着一阵阵高呼声和惨叫声传来,那火光渐渐近了。
“怎么回事?”别的花船上也有人发觉异样,钻出船舱问道,他话刚刚问完,一阵阵马蹄声响起,岸上一队骑兵驰来,领头一批举着火把,后边跟着黑压压一片怕不有千人。
“不会是。。。。。。”那人话未说完骑兵便下了马,开始纵跃上船,一名花船上的打手上前正待询问,那骑兵起手一刀将之砍落江中。
惨叫于焉响起。。。。。。。
第二年的夏天,‘天雄国’一统中原。
‘天雄国’‘统一’后立刻颁发几大指令。第一、由于‘统一’过程中‘六神道枢’的‘叛逆’负隅顽抗,所以凡事‘六神道枢’及相关门派全部剿灭,同样剿灭的还有‘八荒谷’,‘三官殿’,‘青盟’,‘孟家水寨’,‘幸运帮’(起名字的人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等一百二十二个帮派;第二、由于‘六神道枢’实在反抗的有些果然,所以所有道门都受到牵连,‘天雄国’颁布法令限制道门发展,并奉‘神赎教’为国教,每个村庄都有限定人数加入‘神赎教’,有不遵从者斩;第三、焚毁所有诋毁‘天雄国’的书籍作者一律下狱诛其九族,停刊《巧夺集注》全部内容,市面上所有刊印的小说,说书的书摊,各种文章,戏曲,统一用‘天雄国’年号,若依旧用旧‘天芒朝’的年号则立斩之,有举报者重赏亦可豁免己身罪责。。。。。。。
有此数条,人祸盛行,许多人为亲朋好友出卖,落了个家破人亡。
‘八荒谷’中,小道士正自愁眉苦脸,师父,师叔们和师兄弟们之死他并不知道,可留下的东西他却完全看不懂,那名坤道(女道士)修为虽然不错却也不怎么懂,正好勉力解释,两人一个勉强教一个勉强学正自出神,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四五十条大汉已迅速朝这边飞奔而来,坤道知道不妙,拉着小道士就跑,刚跑出数步,三条汉子从山坡上急跃下来,几个起落拦住两人去路,那四五十条大汉已趁机围了上来。
“顺着山谷一直向西跑,去找周师兄求救。”坤道低声安顿小道士一声,已率先出招攻向三人,小道士还在犹豫被那坤道厉喝一声,吓得哭了,边哭边向西跑去。敌人势大,那坤道着急阻挡被人那三条大汉其中一人打了一掌扑地倒地,她站起来欲拦截,其中一人已追住了小道士,一把拽着领口拎了起来,小道士小手一挥却打不着那大汉,却把自己的道观碰掉了。
“真是个脓包,堂堂‘六神道枢’的掌教真人这幅模样说出去谁信呢?哈哈哈哈。。。。。。”那大汉得意的大笑,笑出数声他陡然心头一凛,笑声中断,只听背后一人懒洋洋地道:“真是个脓包,堂堂‘潞江帮’的三堂主陆鸥竟然只会欺负个孩子,说出去谁信呢?哈哈哈哈。。。。。。”那人学着他的话讥讽道。
“什么人?”陆鸥喝道。
“肉人!”满不在乎的声音下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陆鸥知道来人并不好惹,假笑两声问道,他口中假装询问,眼色却使给了同行之人,他则拎着小道士身子向后倒纵出去。
那四五十人和与之同行的两条汉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一拥而上冲向黑衣人,忽然,周边树木上飘下几十片叶子,这些叶子极其奇怪不偏不倚落在每个人肩头,陆鸥跃在半空身上也落了一片,他肩头一麻已知不妙,刚要掐住小道士做人质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