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已经十一点多了,女孩的母亲加了贺衡恩的微信。
由于他这么多年都没开新的工作号,这一个是之前一直被当私人微信使用的账号,网名从怀正创办就改成了“怀正律师事务所—贺衡恩”——只是联系人混乱了点,工作伙伴和现生朋友都在一起。
程筝还问他怎么不分开,贺衡恩说不喜欢,而且好多朋友本来也是因为工作认识的,其实也分不干净,要是真分的话,他的私人号才是看起来很可怜的那个,除了那些因为工作结识的朋友,他的这帮兄弟,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女孩母亲从他的网名和朋友圈看出他是律师,一搜还是有名的律师,赶紧给他道歉说是家里孩子说一定要加微信,她也不知道要干嘛,孩子催的急,只能先加上再说。
贺衡恩说不用道歉,是他爱人让小孩子加的。他说孩子还小,自己出来赚钱不容易,能踏实读书尽量还是不要利用业余时间做这些,城市越大越不安全,他们可以给小孩子提供学习所需的资金。
女孩母亲起初在推脱,说自己当时也在她附近,虽然没在她身边,但是能看见她,她也是做小摊生意,女孩的父亲在北京工地打工,她就跟过来了,还说家里经济还可以,不用特别去资助他们。
“收下吧,孩子现在还小,女孩子容易敏感自卑,再大点别人都在攀比,她什么都没有,久而久之也就更内向更爱出现心理问题。女生更适合富养,别因为钱影响她一辈子,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程筝和女孩的母亲说。
良久那边才回过消息,同意了他们的帮助,贺衡恩每月按时转给她们两千块钱。
关掉手机程筝继续搂着他睡觉,贺衡恩没问他关于这件事的想法。
事实上见一个贫苦的孩子就资助一个的行为本身就存在天大的问题,这是一件过于理想化的事情,一个孩子他们可以随便留下电话,一年付出两万四千块,十个孩子,一百个孩子,人越来越多,他们就会越来越多吃力。
可深究下去,这件事和救助流浪猫狗内核一样,换枪不换药的道理他和程筝说过一遍,再重复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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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问我?”程筝把脸藏到贺衡恩的颈窝。
“我需要问你?”
“好吧,也不需要。”
“我每看见一个这样的孩子就会想起我自己一次。”
“蒋老师和我也是有共通点的。”
“你帮助了一个蒋老师,我帮助了一个小女孩,咱们俩就好像帮助了两个我。”
“世界上还有更多个程筝。”
“也会有更多个贺衡恩在等他,或者被人救,或者自救。”
贺衡恩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抚摸他的后脑:“是。”
更多个程筝有更多个贺衡恩来救,也有人像他一样,拼命往上爬,跳出吃人的情绪泥潭。
夜渐深,程筝和贺衡恩相拥着聊天。
“姥姥姥爷很喜欢叫你们恩仔恩宝?”
“嗯,姥姥是闽南那边的,讲话喜欢这样叫。”
“挺好的,以后…的时候我也这么叫你。”
贺衡恩转身,背对着程筝侧躺,一具发着烫的身体重新贴近,滚烫的胸膛紧挨他的后背,温度穿过血液骨头传进他的心脏。
贺衡恩不自觉地抖动,和他趴在床上的姿势一样,隐约中有未知感渐行渐近,和扑在耳后的灼热呼吸相辅相成,唯余颤栗。
“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呀,婚礼要办中式的还是西式的?都得准备什么?我没有结过。”
贺衡恩不禁失笑,程筝就喜欢在这种时候问他一些他自己都难为情,却很想知道答案的事情。
贺衡恩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天做梦都会梦这些,毕竟俗话也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谁让程筝一天到头不考虑别的,只考虑他们的日子能不能过好。
每天睡醒了,嘴上挂着的还是:饭菜吃什么,衣服穿什么,水果吃不吃,饮料喝不喝……
就在此刻,他亲着他的脸,眼睛也得亮起来,傻傻地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世界上能和程筝相像的还有几个,他认为的性不是性,没有亲口承认的爱来得实在,没有嘴唇相贴能悸动心脏。性和爱不能分离,否则和一场猛兽间的交配没有区别,于是他得在性里找爱,用爱装饰性,于是他得在身体欢愉时,让心同时鲜活起来。
于是他最喜欢在床上讨论他们的感情和婚姻——这一定要排在第一位,他能进入他的身体,虚荣心没什么好讲,不如他们一起站在婚礼礼堂正中央。
“我哪知道,我也没经验。”
“去哪里领都行,你看看你想去哪玩,咱们就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