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终于向四面八方散开。精神绷到极点的绑匪一下子松懈下来,他摸了把头上的汗,起身就要走。我连忙把他拽住,手放在嘴边,示意他别动。过了不一会儿,侍卫果然又重新出现,这次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点点头,再次散去。
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我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慢腾腾的站起身来,如此折磨一个孕妇,真是有违国际红十字会的精神。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重新回来?”身上几乎已经汗湿了的绑匪警觉的看我,“你是不是跟他们商量好的。”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看上去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没事的时候多看点书,既没知识又没常识。”我鄙夷地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后者非常配合的发出冷笑的冰芒。
“看书,看什么书?《孙子兵法》还是《鬼谷天书》。”
“那算什么,要看就看金庸古龙。”我嗤之以鼻,这一套路我还是跟95TVB版《神雕侠侣》上杨过大侠学的。
“金什么?”
“都说中土文化博大精深,不是你可以管窥蠡测的。扎实点,从根基开始学起。”我谆谆善诱,“以你目前的水平,看金庸古龙有点太为难你了。”
可怜的绑匪被我忽悠的一愣一愣,嘟囔了几句,乖乖在前面开道。
绑匪知道一条可以躲过守卫盘查的捷径,意图带我从那条荒凉而漫长崎岖的道路上开始逃离卓嘎的征途。西秦虽然地广人稀,但无奈这个绑匪想走逃离的方向非常明确,往两国的接壤处而去。也只有到了三不管地带或是再找机会潜入南国,他才可能保住性命安全。这就好像为什么中国的贪官都爱往美国跑一样。
我当然不愿意走这个方向,因为这和我的目的地南辕北辙。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他相信只有出奇制胜才有机会成功的逃出去。追兵重重的状况下,他只好同意我的建议,往西边去。
我看着他,心里盘算如何在走到穿越点的前一刻甩开这个免费保镖。因为追兵太多,我们只好摸黑夜行,终于在黎明晨曦微漏之际赶到一个岔路口。
按照我既定的路线,我应该是向左走,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往左前进。走到大约一百米处的时候,我把头上的一个钗子给拔下来,随手丢在路边。绑匪怒道:“你这是干什么?想给他们通风报信?!”
“闭上你的嘴巴!不知道就不要废话。”我懒得多说话,冷冷道,“如果你想安然无恙的逃走,最好乖乖的听我的安排。”见他依旧狐疑,我只好又多解释了两句:“我比你了解卓嘎,他生性多疑,从来不肯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既然我们即便再小心翼翼,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令他有迹可寻;不如主动制造一些明显的线索,叫他反而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好吧,我承认,我从来不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不到迫不得已,我总会留一手防备。钗子插在云鬓里并不容易掉下,一般只有争执拉扯或是有人刻意而为才会跌落。这样,即使我们依然无法逃离胡狼的掌心,我的身份还能保持为受害者而不是合谋帮凶。
我懒懒的微笑,当面撕破脸总是不智的。
“我从卓嘎手里逃出去过。”我微笑着给他信心,摸了摸肚子,我又笑得温柔而慈爱,“而且,这次我必须逃出去。”
他循我的手指看去,眼里闪烁着了然于胸的精光和算计的暗芒。我的眼睛始终落在肚子上,连眼底的笑容都明媚纯粹,整个人都沐浴在母爱的光辉中,毫不设防的单纯。
宝宝,看好了,扮猪吃老虎是你父亲最擅长玩的一招,妈妈学习不错吧。不,妈妈并不想你恨你的父亲,他对妈妈很好,真的很好,比妈妈期待的还要好。为什么要离开?宝宝,很多事情等你长大了才能够自己真正明白,旁人包括妈妈在内,都无法说清楚讲明白。妈妈想说的是,如果你是一个女孩子,那么性子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固执执拗,倘若如此,遇上再好的男子,也只能把他们都逼走。如果你是个男孩子,那么最好不要爱上像妈妈这样的女子,因为爱上这种人会很辛苦,很辛苦,辛苦到你只能放手让她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我没话找话,企图转移对沉重不堪的双腿的注意力。养尊处优惯了,我似乎丧失了劳动人民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走路走的我头昏眼花的。夏天热的厉害,必须得趁早上日头小的时候多赶上一段路。
“扎西。”绑匪看了看我,闷了半晌,瓮声瓮气的吐出两个字。
“好名字。”我虚伪的夸奖以后,发现我们又陷入了沉默。沉默的让人心里发慌,太阳已经越来越大,火辣辣的烤炽这无边无际的草原,大地蒸发出来的水汽是热腾腾的。
“找个地方避暑养精蓄锐。现在牧民逐渐多起来了,我们两张生面孔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我看了看周围,指了指旁边一个废弃的帐篷。扎西沉思了片刻,也钻了进来。
我疲乏不堪,身上已经完全被汗水给浸透了。扎西丢给我一个水囊,我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就狠狠往嘴里灌了一汽。如果他现在想下药撂倒我,那么就意味着要拖一个体重估计已经突破110斤大关的女人逃命,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没理由去做。
毕竟,能撺掇着自己的老大去冲锋陷阵到中土的军营里行刺的人,不会做任何赔本的生意。
扎西,努力争上位的破落贵族之后,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以和平友好的方式落幕。当然,我只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