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垣微微稳了稳心神,依旧红着脸口齿不清道:“姑娘,在下现在已经挟持了一位,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女子收了干嚎,低头服小做羞涩状:“妾身一见公子,便知公子是那义薄云天的人物,定是看不过妾身小叔子那做法,要与妾身一个公道来。”
辛垣做安慰状:“所谓夫死从子,你那小叔子这般待你,必也有你的造化在里面,你且随他安心去就是。”
女子好整以暇扶着马腿:“公子肯出援救之手,与妾身是再造之恩,妾身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妾身愿,妾身愿……”女子说到这里做无限羞涩状勾下头去。
辛垣肩膀抖了两下:“既然你已有出路,在下便不耽搁,这里要道往来纵横,姑娘保重,后悔无期。”
说罢辛垣就要牵着马走,那女子竟是万分欣喜状,站起来挂在马鞍上:“公子果然菩萨心肠,这般救了奴家去,奴家愿随您到天涯海角。”
辛垣狠命踢马肚子那马也不向前走一步,开始有点结巴:“姑……姑娘……”
女子七手八脚开始扯辛垣的衣服,我大惊,想起她那个欲语还休的“妾身愿……”,想她不会便在此处就兑现了?
结果辛垣被她三扯两扯,嘴里还说着些鸡同鸭讲的话,就这么给她扯下马来了。然后那女子踩着马镫轻轻一翻身,稳稳当当落在我后面。
女子忒不好意思地整了整发髻,红着脸嗫嚅道:“公子怎么这般贴心的,知这天寒地冻的奴家难以行路,真是让奴家暖到心窝子里去。”
辛垣哭丧着脸,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没说什么,几次张了张口,特别哀怨地看着我身后的女子,最后竟是放弃了?转身牵着那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我大惊讶,大佩服,这天底下居然还有克制得了辛垣的人物,那是何等心胸何等气魄,绝非常人所及。
还未开口搭讪,身后女子便冷笑道:“若姑娘,辛垣这一路上,承蒙你关照了。”
我一惊之下就问了句废话:“你们认得?”
女子在身后冷笑不答,我想也是,不认得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岭碰着了厮磨半日。
怕是一同办事的。
本来个辛垣我就应付不过来,再加上个古怪的女子,罢罢,我便安心被他们劫算了。
“居然连我也弄了出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让他这么上心。”女子一边说一边扯开我的面纱,我侧过脸去,也正好看着她的面貌,尖细的下吧纤巧的脸,是个秀丽少女的模样。她一见我的脸,便将一双远黛眉一沉,甩手将面纱一放,转去牵起缰绳,一言不发。
我微微一笑,泯去心里那一丝不安。
这样子一路往哪里去我是不知道了,走了一日,晌午的时候在茶亭歇了歇。
我就着那茶水往下灌药,那女子乌黑一双眼珠就那么盯着我,转也不转的,忒骇人。
辛垣一幅刚过门小媳妇的样子,完全慑服于女子的淫威,乖乖候在一旁,茶不敢喝食不敢咽。这一路上都没再听见他一句废话,我还靠在马鞍上打了一会儿盹,心情格外明朗,看他愁眉苦脸都觉得清秀可人。
那女子却一反刚见时的样子,两片樱唇抿在一起,像是忍着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她越这个样子,辛垣就好像越胆战心惊,一步都不敢多走。
我好奇地将她上下打量,还未碰到过如此的壮士,心中敬畏不已。
她面貌端庄妍丽,倒是与我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的,怕是年岁也绝小不了去。
除了刚开始揭我面纱,她后来倒是一句话也没多说,不过到了夜里去投客栈的时候,她都与我同一间,两人和衣睡在榻上,一里一外两重心思。
这么走了几日,越发心神不宁,周围景物看着,竟时不时有些熟悉的,在我这素来不认路的看来,愈加可疑。
我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人粘着不放的,当初在临阳院子里得的那块琉璃壁,在晋子安的山头上折腾了几回,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若即这么个大活人都给我寻着了,还要那事物做什么。
这般不清不楚的,我也未敢问,倒不是怕他们知道过我有那东西,就怕他们知道我把那东西给弄丢了。
又过了些日子,出了城镇入了山林,我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原来百里窝着的地方么,往前行再过两座山一个城镇,就真的要到他的山头了。我在这里住了三年,便是再路痴,也没有不认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