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们不能把指望放在别人身上吧,”志文又说,“再说,咱家又不种地,这在哪儿不一样过日子?”
或许是这句话打动了郑三,沉默了半饷,郑三才说道:“我和你娘再琢磨琢磨,只是可惜了这套宅院啊。”
边说边上下打量着房子,看来是有点意动了。
随后几天,郑三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消失了好多天,连中秋节都没有回家,只托人给志文娘带了个话,说是活计多,忙,不用担心他。
不过,现在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过节,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志文也没什么心思过节,娘三个还是吃得和往常一样,烙饼、苜蓿汤。
直到十多天后的一个傍晚,郑三才满身疲惫地回到家中。
正赶上吃饭,也顾不上清洗一下,郑三带着满身的木屑和灰尘,急匆匆地抓了张饼就塞到嘴里。
又呼啦呼啦地灌下一碗汤,这才歇了口气。
“这几天活计太多,忙都忙不过来,接下来一个多月,都有员外找我做活呢。”郑三脸有得色。
“工钱都是用粮食结,嘿嘿,这个月干完,我算了下,差不多能有四百多斤的粮食,抵得上以前四五个月的活了。”郑三笑道。
“活计这么多?”志文娘非常惊讶。
就是志文也很意外,这大灾之年,还有这么多的人大兴土木?
不过郑三随即垮下了脸,“志文,你说的对,这些富贵人家要走了。”
“我接的活计,都是给这些员外家修补车辆的,马车、推车,车架、车辕、车厢,还有行李箱,都得给他们弄好了,保证他们路上使用。”
“只有一家不是员外,是县里唯一的那家车马行。”郑三脸色沉重。
“这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志文娘连连叹息。
志文倒是没想到,郑三接木匠活计,居然能管中窥豹,得到这么重要的信息。
之前和郑三夫妇说的那些严重的情形,只是他根据对历史的大致了解,经过分析,得出的结论。
而现在这些富贵人家的行动和表现,才更加真实。
“那爹你怎么打算的呢?”志文问道,丝毫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得意。
“先把这个月干完,能挣不少粮食呢,”郑三说道,“到时候朝廷要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也只有走了。”
志文也松了口气,亏得这些员外们要走了,否则的话,想要郑三松口,提前出发,踏上背井离乡的逃难之路,还真不容易。
“那这宅子怎么办?”志文娘问道,“才买的啊。”
“能卖就卖了吧,”郑三说道,“好歹换点钱粮。”
“这能卖得掉嘛,”志文娘说,“这些员外老爷们都要走了,谁来买啊。”
“再说,不知这价格会被降到什么地步呢。”志文娘很不甘心。
“爹,娘,这院子只要价格还过得去,咱们就尽量卖,要是实在太低,或者卖不出去,那咱们就留着,以后还可以回来的。”志文自己知道,这纯是安慰了,他自己是不想再回来的。
“留着啊?”郑三眼珠转了转,“也不是不行,志文,这房契,你收着安全吧?”
“放心,丢不了。”志文撇撇嘴,得,还是舍不得这套宅院,还想着以后能回来呢。
“那就好,”郑三笑笑,又吃了个饼。
“家里有什么要添置的没有?我明天歇一天,可以和你们上街。”
“等得了你,”志文娘说道,“我自己上过街了。”
“什么?”郑三大急,“不是说好了你一个人不能上街了吗。”
“别着急,爹,”志文连忙插话,“娘是和街坊一起去的。”
“这条街啊,大家聚在一起,搞了一队巡逻的,几个半大小子,加两个汉子,平常呢,巡巡街,有需要呢,陪着我们这些妇人去买些东西。”志文娘解释着。
“嗯,还想得挺周到。”郑三笑了。
“也不是家家都有爷们儿能陪着出去的,粮食、盐巴总得买吧,要没有他们啊,这日子真就难过了。”志文娘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