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青召为这天下无辜的苍生痛惜之时,从槐阳城离开的云清一行人正驻扎于槐阳城百里之外整息。
依靠在树下的云清仰首望着苍穹,任其随从围于篝火旁。由于云清的沉寂,以致整队人马都是无声的,大家各自埋头干着自己手中的事,谁都不曾说话。
一瞬之间的星辰变幻,致使神游的云清陡然皱起双眉。他的目光变得晶亮,手中原本随意玩弄的枝杈“啪”地被折断。定睛再看,天宇的星辰早已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声清脆的折断之音,在沉寂的黑夜里传开,引得所有人都回头望向独自倚在一旁的云清。这位公子是孤僻的,性情的阴鸷孤立了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走进他的心里,除了公子兮与权势。
“云清?”一直待在离云清不远处的青袍男子走近询问。
云清默了默,收回目光,冲青袍男子淡淡笑了笑,轻道:“只是不小心折断了。”他摊开手掌给青袍男子看。
这位青袍男子,年龄与荀漠相当,较之云清略小几岁。他眉目一如云清的冷峻,轮廓分明,只是这位男子较之云清少了一份权谋者的森冷,多了一份属于军人的刚毅。
这洵夏国里若是还有一个人可以算是云清的至交,那便只有他了。
他是当今右相之子——苍堇臣,与兄长苍堇云并称“洵夏双壁”,苍堇臣主战,苍堇云主文。外有传言,洵夏左相荀氏在洵夏国的地位迟早会被苍氏替代,苍氏将成为洵夏的第一望族。兄长苍堇云与云清生辰相同,云清与堇云从小一块儿长大,本该云清与堇云关系好,可却不然,云清反是与较他小了三岁的堇臣好。
这倒也并不奇怪。
云清乃是当今王后所生,亦是洵夏王嫡系长子,身份尊贵,生得一身清冷傲骨,怕是连骨子里都是自负的,又怎么会把堇云放在眼中?
堇云虽说是苍家的长子,却非正室所生,甚至不是妾姬所养。传闻,他的母亲乃是一个下等的伶人,与苍父露水孽情,便是生下了他。因入不得苍氏宗门,那伶人生下堇云便把他放在了苍府门前,自己投了湖。是以,苍堇云在苍氏家族里也是不受待见的。苍氏一族本掌洵夏军力,凡男子皆精通战术,个个皆是洵夏的将才,而为堇云被排挤在外,走了文路。
幸而,洵夏王后待堇云好。王后苍月柔是堇云的姑姑,女子慈善,见堇云不受待见便把他留在了自己身边。想来,云清不喜欢堇云,这也是一个原因。慈母分身无术,硬生生被一个私生子给夺去半个,如何不怨!
堇云出生不好,却也争气,未给苍氏丢脸,在治国安民方面的才智竟与云清相当,与堇臣争得“洵夏双壁”之称,亦不负王后疼他一场。
堇臣望着云清手中被折断的枝杈,冷峻的脸上绽放出丝丝的暖意。他径自在云清身侧寻了个地儿坐下,陪着云清一道沉默,闭目养神。
无缘无故,云清又岂会不小心折断了枝杈,那一瞬的力道足以杀死一个活人!
他心中定是有事的。
见着并未生事,随从者也径自埋头干着自己的事。这些年,跟着云清,自是时刻保持着警惕,丝毫不敢怠慢。
夜风习习,吹拂在在脸上,顿觉连日奔波的劳累消除不少,精神也陡然清了清。
“堇臣。”云清低低唤了一声,他头靠在树侧,微仰着俊秀的
面孔。他微微合着眼帘,随着一声低唤,眉目间的清冷缓和了些。月光隔着树叶间的空隙,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从侧面一瞥,云清的眉眼像极了纵兮,连轮廓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云清多了份暴戾阴沉,而纵兮却更似女子,多了份妩媚柔和。
身侧的堇臣动了动,并未直接回应云清,甚至连合着的眼皮都没有抬。但是,云清自是知道他在听着的。
“此次可曾看出些端倪来?”一声低唤后,紧接着便直奔主题。一语出,未及人亦未及物,听者已了然于胸。
堇臣浅浅地在嘴角扯出一点笑意,将后脑勺往树干上贴了贴,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缓缓道:“你还是待他不放心那!”他说得清冷,似是玩笑、似是认真,似是反问、似是感叹。
云清冷冷地笑,未曾作答。不放心,那是必然,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岂能轻易罢休!
堇臣默了默,幽幽睁开双眸,里面的寒气渗出来,直逼得这季春的凉夜沁出霜来。
“为人低调,行事高调,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若是为真,这洵夏的颜面都被他丢尽了,怕是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人所爱的公子兮。若是为假,此人城府之深已非你我可以估量,日后必然是个祸害。这两种可能,无一不可成为判他死罪的理由。是以,有无端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死。”
在堇臣说到最后一个“死”字时,云清霍然睁开眼来,杀气便“噌”地一下张铺了整个林子!
是的,他容不得他,洵夏容不得他。无论他是否真的只是一位闲散王爷,他在这个位置,有这样的身世地位,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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