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三人一进门,桌前人的恬淡消失了:“你们来干什么?”
父母笑呵呵地说,来探望啊,一家人难道不该常来往吗,不然会被别人说不孝顺的……
鹤林靠坐椅上,淡淡一笑:“不孝就不孝,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我的公司也不欢迎你们,滚吧。”
三人一愣,不敢多纠缠,这一趟什么也没得到,灰头土脸的回家了。
这之后,追踪的记忆里又看不到鹤林,但是陶荇看到了林家一地鸡毛的生活,林凤文没考上大学,在家啃老,夜里打游戏,白天睡觉,没钱了伸手找父母要,父母天天吵架,时常大打出手。
这样的生活持续两年。
这一日,八月底,又是一个夏夜。
林凤文再一次慌里慌张跑回家,紧张关门:“我……我欠了高利贷,他们要把我丢水塘里喂鱼,快给我钱啊,给我钱啊。”
门外响起砰砰敲门声,有红色油漆从门缝流进来。
这一回,父母也崩溃了,怒把林凤文一踹:“我们哪里还有钱啊,你死了算了,生你这个儿子干什么啊!”
“砰”一声,那门被踢开,林凤文惶恐,慌忙从窗上翻出去逃跑了。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陶荇又从视线里看到了鹤林。
是见过很多次的熟悉形象,那带着白鹤图纹的中山装,扣子扣到最上,肌肤白皙,眉目温和。
可是……
这也是,他死的时候穿的那身。
这一年,他正好二十岁。
他是二十岁死的。
他的胳膊下夹着一个文件袋,手中一个信件。
信件封面:xx大学录取通知书。
当年没能上高中,是他一直的遗憾,这几年,他一边赚钱,一边自学,以社会人身份参加高考,并且考上了梦想中的大学。
今天,他穿上得体的着装,拿着通知书,本要出发去学校报到。
可是,陶荇知道,他没能去报到,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天。
这一天,林凤文冲进办公室找他要钱,他不给,林凤文死缠烂打着不肯走。
午后炎热,工人多回去休息,值班的几个也在午休,没人听到这里的争吵。
林鹤卿赶不走人,就转身拨打电话:“你不走,我叫保安来。”
身后,林凤文双眼赤红,望着桌上有个锤子和几根钉,不由捏紧手。
鹤林的电话没有拨出去。
一根如手指般长的钉狠狠楔入他的后脑勺。
他趴倒在桌上,电话自手中脱落,垂下长长的线,一晃一晃,听筒里传来滴滴声。
他回头去抓凶手的衣服,那锤子举起,又一次砸下,将钉子全部锤进他的头颅。
抬起的手松落,他瞪大眼倒地。
文件散开,录取通知书飘飘悠悠盖到他脸上,几张一寸照片撒在旁边,被血浸透。
林凤文气焰消下去,慌了。
他发着抖跑出来,大口喘气,四下无人,他快步跑到水井边,把锤子扔进去,然后回头看着屋里的尸体,把一些文件搭上去,掏出打火机,点着。
这场火将鹤林的尸体烧成焦尸,目击者只有林凤文,他说自己也险些被烧死。
起火原因不明,众说纷纭中,园区负责人引咎说,可能是屋顶的电路没搭好,暴晒起火了。
后来,凶手不但逍遥法外,还接手了鹤林的公司。
他说要给弟弟厚葬,叫不明真相的旁人看出了几分兄弟情深,接手的公司员工也对他客气尊重。
于是演戏要演到底,北山陵园当时是富人去的地方,他有钱了,给弟弟买个最好的位置,卖墓地的说,陵园正中间,是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