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遥照着的镜月无声的消失于黑暗之中,唯有南落身体蓦然还原为正常大小静立于桌案旁边的灯光之外,看不真切。
站在桌案旁边,南落越发的感觉到这青灯中的神秘力量,灯光下的桌案无比的清晰。虽然他曾看到过这桌案好几次,但是直到此时才算是看清楚了这桌案的桌面原来有许多暗符纹的。
静神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明白这些符纹算的上是一种文字,也可以说是一种修行法门。如果南落所料不差的话,这一定就是巫族的练精之法,唯有巫族正宗的练精之法,配合着巫族的神通和法术才能发挥出那种独特的威力。曾在巫族威霸大地之前,有许多人想要进入祖巫殿一窥巫族祖通无敌的奥秘。但无一例外个个都有进无出,并引来的巫族祖巫的震怒追杀。
遥记当年帝江坐在这桌前灯下,一笔一画的写着帝俊的姓名与罪状,南落心中不禁涌起一种唏嘘感觉。
难道这算是天数吗?以巫族当时那将天地间所有道境上下的强者都要打入轮回的威势,也终落得个一个个陨落的下场。
如果这是天数的话,那只能说明一句话,神通再大,终不及天数。
可是南落是怎么也不信天数的,他从出生到老祭司教他祭祀词言之时,就被传导了一种思想,这天地间根本就没有命中注定之事。虽然老祭司是教导他怎么祈求天地,但那无非就只是给族内的人渡过灾难的信心的做法而已,今时今日的南落再明白不过了。
老祭司从来都没有说过祭祀了天地就能安然渡过灾难,说得最多的就是那一句:“只要我们再努力坚持一下,灾难就会过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南落能从那么多人之中被选为下任祭司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他修习老祭司所传的法门进境最高,而是因为老祭司知道他根本就不信祭祀天地就能带给族人平安,这才选定了他的。
桌上一如当年南落以妖月镜窥视时一样,青灯在桌子的左上角,生死簿放在中间,右上角是一个砚台,一支黑色的笔轻轻的搁在上面。
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南落的身形,竟也是只看到胸膛以下,若有人此时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认不出黑暗中的南落。
神秘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视线与光芒,只有那一盏青灯能照出一桌的光亮。
南落仍然记得当时他以妖月镜照了进来,利用镜子施展神通想翻开桌上的生死簿,却在手才一被青光照到便燃烧了。当时南落伸进灯光中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肉身,便是却仍然能够烧着,并且还能顺着南落收回的神通烧到他在阴阳观前的本体。以当时南落的神通,也是用尽了全力才驱灭的。
而后在轮回战时,帝江手持生死簿念着天地间所有大神者的姓名,并一个个打入轮回,那是何等的煞气冲天。即使是东皇钟被染上了青灯之焰也一时难以摆脱。
灯在,生死簿在、轮回笔在,桌案在,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南落看着那青灯,心中突然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以前以神通进入到这殿中来时,那种危险至极的感觉直透镜而出,可此时却早已经没有一丝危险的感觉了。
“难道是因为巫族祖巫都以身化轮回了,这些东西才变成了无主之物。又或者是自己在这里面久了,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南落心中想着。
着青灯,缓缓将手伸入灯光之中,灯焰突然跳动一起,南落的手指轻轻一颤,却并未缩回,而这手也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瞬间燃起青色火焰。
灯光之中,南落手竟如当年帝俊的手一样,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皮下的血筋骨头都能清晰的看见。
那手,只是在灯光下停了停,灯影下在身体便随着踏前一步,靠在桌案旁边了。青灯光芒无法照到南落的脸,根本就无法看清他的脸色是怎么样的。灯光下的腰身衣服在灯光下竟似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暗金色。
那手并没有去拿那个灯,而是垂了下去在桌案上轻轻的抚动着,动作缓慢,有一种久违之情与留恋。南落的身体缓缓坐下,在坐下的那一刻,青灯的灯焰突然爆了一下,光芒窜起,扩大到南落的脸上,将南落的脸映的格外的清晰。
灯光之中,南落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变的无比的苍白,而他的眼神却是僵直与震惊,那种震惊是发自于内心深处,凭南落现在的心境,又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感觉到震惊呢?
灯光只不过是突闪了一下,便又从新安静下来,此时南落正坐着,灯光正好照在他的颈脖位置,颈脖以下无比的清晰,而颈脖以上依然黑暗,暗的根本就无法看清楚现在南落脸。
突然,他放在桌上的双手弹动了一下,随之便又强烈的颤动起来。同时之间,又听到黑暗之中响强烈的喘息之声,就像有人正在黑暗之中与人做着殊死的搏斗。
南落放在桌上的手抖动的越发厉害,有时几次都抬了起来要缩回黑暗之中,却仍然停了下来,缓缓的放回了桌上。突然,灯光附近似乎有人影走动,一个、两个……,一下子就出现了数位。影影绰绰的来到南落所坐的位置身后,沉寂了下来,消失不见。而南落桌上那颤动的手也缓缓的停了下来,仿佛已经断气死亡,手越发的苍白了。
过了一会儿,那手突然动了,动手缓慢,却极为自然的朝那生死簿翻去,仿佛他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
生死簿封面分成两种颜色,一半黑一半白,而生死簿三个字却如血一般的红。翻开第一页,入眼空白,仔细看去才发现有着淡淡的字迹。那手并不再翻动,而是抓起了那技黑如墨的轮回笔,并在砚台之中轻轻的沾着墨汁。仔细而熟练,一遍遍,动作安静如死寂,若说不带丝毫的烟火气息的话却又显然不合适,而是透着一股强烈的死寂。
苍白的手,漆黑的笔,青色的灯光。
不知何时,南落原本青色的法袍竟是已经变成了暗金。而微微伏下身体后的南落脸被映出几分,隐隐间竟也同样是暗金色。
沾墨停止,悬于生死簿上空,定住,似在思考,又似在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