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尾一方的车主是傅之屿,眼下他得主动下车与肇事方进行赔偿相关事宜的商谈。
那人还坐在车里,傅之屿抬手敲了敲车窗,里面的人才烦闷地摇下车窗,说话闷声闷气的:“对不起,我全责啊。”
看的出来是位很年轻的男人,一头栗色卷发,右眼眼尾有颗极淡的桃花痣,一时间勾起眼尾,眉骨处都拢着种清隽,再往下……就只能看见黑色的口罩了,裹得还挺严实。
傅之屿语气极好:“你好,能下车沟通么?”
与他的从容镇定相反,年轻男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转变到惊愕:“你……你是傅之屿导演吧?”
“认得我?圈内人还是……?”
席灿一大抵也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遇到,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我,我和我妹妹都特别喜欢您的电影,从获金榈奖的那一部就开始喜欢了,要不是看了您的电影,我根本不会……”
根本不会怎么样?
傅之屿没等来下半句话,他像是对这种溢美之词无动于衷,礼貌地回复道:“谢谢你的喜欢。”
他用的是调侃的语气,话语间还是冷漠疏离的一本正经:“不过,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影迷而免去这次车祸的责任。”
“那怎么会?”席灿一口罩下的脸涨的通红,男孩子细密的眼睫毛因为激动不停颤动,他本是没有心情顾忌这些的,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傅导,我能要个签名么?”
“赔偿书上给你签一个吧。”
傅之屿挥了挥手,姿态洒脱,他向来不喜欢在无关紧要的人或事上浪费时间。
席灿一略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睫,他今天一天的心思都在游离,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回公司的路上甚至造成了追尾事故。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想零零星星的消息,骨髓不配对,她会死掉的吧……
她才十四岁,今年刚上初中二年级,前些天女孩在病房里和他视频通话还一个劲儿的叫他哥哥,说医院的自助餐很难吃,还不如学校食堂里的,又说几个月前作文大赛的结果下来了,她如愿以偿是第一名,还有班里的同学一起给她叠了九百九十九个千纸鹤。
他如鲠在喉,到头来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昨晚接到医院的通知,他就在录制前几分钟悄悄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即使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枯坐整晚,最后得到的还是不幸的消息。
头一次,席灿一无助地想把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他不是席灿一就好了……不用做艺人,不用靠人设和包装活着,想哭想笑都随意,一言一行和普通人一样就好。
“席先生?费用……”维修店的店员喊了他两声,席灿一才收回情绪,背过身再次带上口罩:“麻烦了,费用我来付。”
下午五点,晏栖准时打卡下班,她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从来不会在下班后还惦记工作上的烦心事。
譬如今晚,一连让傅之屿做了这么些天的早餐晚餐,即使她是被伺候惯了的性子,在这位“室友”面前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要是室友天天蹭饭也挺烦的吧,她想。
就她的手艺而言,最简单的就是做个火锅,买底料和浓汤料,顺便去生鲜市场买新鲜蔬菜和肉类,勉勉强强总是能彰显些诚意的。
对这些地方,晏栖很少逛,只是问店家推荐哪个她就买哪个,从来不还价,反正她又不差钱。
大包小包选完了,她突然很后悔今天没开车过来。主干路上都比较堵,要不是怕晚了点,给代言人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公交地铁才不会成为早上的首选。
而且近来江城的天气算不得好,阴雨无常,重量加身的同时再来场暴雨,晏栖觉得她今天的水逆就会很到位。
天地骤暗,闷雷裹挟着雨丝,轰隆隆地叫人心烦。
她在百货公司的楼下避雨,价格不菲的小CK包包在刚才成为了她的挡雨神器。
因为“护菜心切”,晏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很狼狈,见雨幕不歇才向现实低头,给傅之屿拨通了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