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而下。
他抬头,只见关珩正站在二楼的小阳台处,悄无声息,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于昏暗中默默俯视他进门。
夜风徐徐。
关珩是一道高大的影子,几乎融入夜色里,那苍白的皮肤似乎发着莹润的光,视线温和地落在宁秋砚身上,没有责怪他这天早上夺门而出的幼稚行径,也没有问他为何晚归。
“先生。”宁秋砚心中被柔软划过,先一步服了软,“我……今天去李唐那里了。”
“嗯。”关珩当然是知道的,只淡淡应了,“上来。”
黑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宁秋砚上了二楼,关珩却仍然站在小阳台上没有回头。
远处,溯京铁塔光线璀璨,城市夜景尽收眼底。关珩长发披散的背影立在一片繁华里,与其奇妙地融合。宁秋砚一步步走近了,风一刮,先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烟草味。
要换一件衣服吗。
对美好有要求的宁秋砚,无法不在意相处中的细节。
但关珩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他着魔般朝他走近,即使对方只留给他背影。
“那张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宁秋砚站关珩身边,对他说,“就是您用来做壁纸那张。”
是宁秋砚第一次进来这栋房子时拍摄的,后来宁秋砚又拍过几张,但关珩一直都没有换。
那时候宁秋砚对关珩说“这里的视野绝佳,景色很美”。
“这里朝北,适合种绣球。我打算等天气再暖和一点,就去花卉市场买一些回来。再准备一套小桌椅,以后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欣赏夜景。”
宁秋砚说着,对关珩比划放置花盆和桌椅的位置。
“您觉得怎么样?”
关珩侧头看他,眸如寒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往前一推,推到小阳台的边缘。
身体紧紧地靠着栏杆,四五米之下是幽静的花园,仿佛再向前一步,就会一脚踩空。这高度不至于让人双腿发抖,却也足够使人心悸,宁秋砚下意识地抓住冰冷的栏杆,听见关珩在距离耳侧很近的位置问:“什么感觉?”
宁秋砚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关珩说:“如果这栏杆突然消失,你站在这里朝下看是什么感觉?”
宁秋砚俯视下方,如实回答:“会怕。”
关珩微凉的手指离开他的后颈,改为用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怕什么?”
“怕踩空。”宁秋砚说,“怕掉下去。”
虽然有关珩在,他绝不会遇到那种情况。
关珩却追根究底,要问得更清楚:“为什么会怕掉下去呢?”
宁秋砚说:“因为会摔伤,或者摔死,有生命危险。”
夜风中他们安静了一阵,这样的姿势站得久了,也成了一个亲昵的拥抱。远处,天空呈现迷幻的黑蓝色,溯京铁塔投射的几道光线不时掠过城市中心。
“铁塔刚建好的时候,总有人偷偷地徒手攀登。”关珩说,“和许多极限运动一样,它具有很强的挑战性。人体肾上腺素爆发,心理和生理都会产生强烈刺激,明知危险,他们却仍然乐此不疲。那时坠亡常有发生,政府屡禁不止,甚至考虑过干脆开设一个高空观光台。”
宁秋砚不太了解极限运动。
他只是不懂关珩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