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轻点,疼啊。”万磊趴在床上,让邋遢老道帮他处理伤口。
“现在知道喊疼了,刚才不是喊着要吃军棍吗?我看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赵雪儿也在旁,自然没给万磊好话头。
“你懂什么,这二十棍就打出如山的军纪来,把屁股打没了也值啊。”万磊却是笑哈哈,深以打屁股为荣。
不过,这种罪受一次就够用终生了,下不为例。人家圣人都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不是没道理的,大棍打人,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而作为封建社会的五刑之一(五刑分别为笞杖徒流死),杖刑可谓是使用范围最广的,疑犯不管有罪没罪,拉到公堂上一般都要先来几个杀威棒,这就是杖刑。
万磊算是人品不错,屁股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了,不过只是表皮层受损,疼是疼了点,却一点事也没有,用酒水洗掉血迹之后,敷上万磊自己特制的万金油,立马止血生肤,最迟后天就能起来跑步。
万磊不得不佩服那两个行刑的军士,想必那两家伙已经把打屁股这门功夫练到了炉火纯清,甚至对人体结构也深有研究,不然也没法把人打得血肉模糊却又不伤及筋骨。别的不说,就凭这一门打屁股的手艺,估计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
且不管如何疼痛难忍,这二十军棍打出一个铁面无私的名头来,这也符合万磊一惯的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化利益的原则。别的暂且不说,以后北平城内估计谁再敢说他的坏话,不被满城的百姓骂死,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话虽如此,不过孝经有云,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小居士当爱惜自身,莫再起自伤之念。”邋遢道长又吊起了书袋,在他看来,动不动就寻死找打的万磊有自虐的倾向。
“你以为我喜欢吃大棒啊,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如果我不以身作则,如何能让北平全城的百姓信服,如果刚刚才凝聚起来的民心与军心被这两袋粮食给搞坏了,那倒霉的将是全城的百姓,我这也算是舍身取义。”
万磊愤愤不平地说了一通,后又白了邋遢道长一眼,道:“你是化外之人,整天只知道读经念道,根本就不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道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对牛弹琴。”
“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怎么跟我太师父说话的?”赵雪儿怒了,拉着邋遢道长就要走,“师父,咱们走,别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被人骂了,邋遢道长却不以为意,请万磊注意休息,这才拱手告辞而出。用这样的激将法都不能让老家伙生气,万磊心中暗暗感慨:这家伙真是忍者无敌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送走了这两师徒,万磊趴在床上施展起鸡爪鸭划的笔法,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通。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闱儿端着一个食盘进来了。
“少爷,吃饭了。”
“还有肉,这怎么来的?”万磊皱眉问道,由于围城在即,粮食都成了紧俏产品,至于肉菜,那是奢侈品,有钱也没处买的。
“这是铁大人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少爷补身,我本不想收的,可是。。。”
“哦,原来是铁大人送的,那就一起吃吧。唉,你跟了我这么一个没用的少爷,只怕以后要吃很多苦头。”万磊苦笑道。
“我,我不怕吃苦,只要少爷别嫌我是个累赘就好。”闱儿头低低的,似乎真的怕被无情地抛弃掉。
自古红颜多薄命,乱世人命贱如草,像她这样的小脚女人,不但没有谋生的本事,就连逃生的能力都比别人差,如果没有一个强力依靠,到头来只会玉殒香消,凄凄惨惨戚戚。
“别愣着,吃饭啊。”万磊见闱儿呆站着垂泪,又催促道:“吃饱了好去把赵仨儿那个混小子叫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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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北风肃杀,寒气入骨,万磊却睡得格外香甜,这或许是他来明之后睡得最香的一觉,因为他不用担心燕贼余党的行刺,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来日将会有连日的大战,他必须养精蓄锐,以应对将要到来的血雨腥风。
兵凶战危,这不是一句空洞的话,当一个人亲身参与到真真切切的战争中来时,才会现,战争不是运筹帷幄,更不是谈笑间的灰飞烟灭,而是残肢断体,尸山血海。而战争最可怕之处在于,它就是一个绝世凶兽,不流足够多的血,它就无法停下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金陵也沉寂在一片惨淡的愁云惨雾之中,不过整个城市还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秦淮河上花船如织,袅袅的丝竹声中混杂着阵阵欢声浪语。
纸醉金迷的帝都,醉生梦死的文人雅士,战争对他们而言,仿佛就是千年前的神话。
而就在这时,一队快骑撕开血一般的浓雾,向宫城急疾而来。由于此时天色已晚,宫门早已紧闭,任何人不可出入。一人将背上的铁筒取下,又从里面倒出一纸文书,从宫门的缝隙中塞入,还冲门内喊道:“急变!千里加急军报!”
所谓急变,是宫廷在最为紧急的情况下使用的联系方法,一旦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生,必须在夜间惊动皇帝时,将紧急情报文书由宫门缝中塞入。守门人应在接到文书的第一时刻送皇帝亲阅,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格杀勿论!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不会用这种方式进奏,毕竟皇帝也是人,晚上也要休息,谁敢没事大晚上地打扰皇帝睡觉,那肯定是自找不自在。当然,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因为军情如火,一刻也不能耽误。
这些传令兵从北平星夜急疾南下,一路披星戴月,见路打马飞奔,过江走船,费时两天一夜,终于把军情送到。军情递进宫之后,他们全身的力气如被抽干了一般,皆瘫坐于地。可他们还没喘足几口气,就见宫门大开,太监出来传令:“圣上口谕,尔等即刻入宫面奏军情。”
传令兵在太监的带领下进了宫,路上又看到数队太监急匆匆出宫,不必说,定是出宫去传旨,宣召大臣入宫议事。因为,北平事关大明气运,若北平入于敌手,则天下震荡,乾坤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