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溪流寻矿,这是一种实用的寻矿法,如按图索骥一般简便易行。只要在河滩上现某种矿石,那就说明河流的上游有这种矿山,大雨的时候把矿石冲刷下来,只要沿着水流细细探访,就能找到矿山的所在。
当然,这只是一种原始的方法,以后经验丰富了,就能总结出各种矿藏的分布规律以及矿山所在地的地质、水文和植被特征,如此一来,寻矿工作就越精细准确。
万磊领着众人沿溪流而上,一路劈荆斩棘,要不是这几个“学生”都是练家子,身强体壮且吃苦耐劳,不然肯定无法胜任。查看过了几条支流无果之后,最终在一条长满了藤条的溪谷中现了很多裸露的磁铁矿石。
终于找到地了,万磊一声令下,众小道就开始定点开挖,以采样的形式预测矿藏的种类和数量,并确定是否具有开采价值。毕竟铁矿在地表的含量丰富,矿石随处可见,但是富矿就少之又少了,如果这只是一个贫矿或者是杂质较多的杂矿,就不具备开采价值。
一连挖了五个两米多深的矿坑,现泥土中有很多细细的矿砂,越是往下就越多,万磊见状大喜,因为这些矿埋得浅,可以露天开采,保守估计,也有几万吨,足够采用上一年半载的。
而更重要的是,这些矿都是单一的磁铁矿,虽然参夹了很多泥沙,好在附近有溪流,可以就地洗矿选矿,这就省去了很多运力。洗好的矿再顺溪流往下运,很容易就能运出山,连路都不必修。
“在四周插上木标,咱们接着前进。”眼看着太阳还高高地挂着,万磊还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毕竟现在只找到了铁矿区,而他做梦都想得到的钨矿还没有找到。
正当万磊一行人在山岭中穿梭之时,北平城迎来了一支官队,以魏国公徐辉祖为,还有一众文官武将,这些人是新派来坐镇山海关的特派员,徐辉祖充为镇北将军,负责山海关一线的防务。
由于山海关以前的辽东地区都入了燕军之手,而朝廷国力难支,自然无法兴兵收复失地,所以暂时采取守势。而徐辉祖的任务就是守住山海关到锦州一线,慢慢地囤积军马粮草,以图日后东征,一举荡平辽东。
朝廷之所以把开国第一公爵派来,实在是因为朝廷内无人可派,由于连年的争战,特别是去年的北伐,无数将领殉国,一些如曹国公李景隆之流虽然还保有一条小命,不过已经被吓破了胆,打死都不敢再言兵事。
朝廷无人可用,建文帝只得放权给徐辉祖,让他总制山东和山西两省军政。虽然放权了,不过朝廷却不太放心,齐黄方等人担心北军坐大难制,就上书建议加派文臣北上,明着说是充为徐都督的辅臣,暗地里却充当眼线的作用,以防徐都督有不轨企图。
这么一帮不之客前来,铁铉也不敢大意,马上带着一干新近才选出来的官员出城迎接。当然,这只不过是礼数客套,铁铉也没把这些人当菜。如果他们真敢对顺天府的政事指手划脚,别说顺天府一众官员不让,就连全府的小百姓也不让。
“万磊那厮呢?怎么不见来迎接。”一见面,徐辉祖就冲铁铉质问道。显然,他对数月前被北平军胁迫一事还耿耿于怀,一肚子的气未消。现在现万磊居然摆谱不来见他,这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
“万磊已卸职为民,不再过问政事,日日游山玩水,如今更是不知云游到何处了。”铁铉睁眼说瞎话,摆明了就是欺负这些不知道内情的人。现在的万议长是不过问治军管民这种小事,不过大事总是他拿主意,在统筹全局的能力上,铁铉自认不及。
“卸职为民?不见得吧,本公的人可是见他时时出入北平,跟你们走得很近啊。现还挂名任什么议长一职,显然是贼心不死。”徐辉祖可不是三岁孩子,没被铁铉这一通瞎话忽悠过去。
“徐公爷您有所不知啊,所谓的议长,只不过是虚职,没有职权,也没有官俸的。”新任参议员赵鸿汉忙解释道,其他参议员也是连连称是,说议员们都是些和事佬,平时也就干些类如劝架息诉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既然人家都如此解释了,徐辉祖倒也没有再深究的意思,再说了,深究也没用,现在顺天府是土司府,内部事宜朝廷都无权干涉。而顺天府不是闹天灾就是闹兵祸,不是什么好地方,只要按住它不让它公然造反就行了。
为了按住顺天府,徐辉祖当然有招,第一招就是经济封锁,自打他接手山东和山西的军政之后,第一道命令就是让山东和山西各州县封锁通往顺天府的要道,严禁军民和物资流入,以此卡住北平军的咽喉,让它乖乖听令。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一个月来,山东的商帮就从官府的眼皮底下走私了近十万石的粮食进入顺天府,再加上一个月前万磊抢购的那一批二十几万石的粮食,顺天府现在粮储充足,足够吃到秋收。
徐辉祖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恼火,北上的同时,随便搞了一次严打,捉了一些小走私商。不过这无关痛痒,因为这些小私商不过是些小虾米,那些大私商该走私还走私。因为大私商都有官家背景,势力盘根错节,任徐大公爷怎么拔,也是拔不动。
走私屡禁不止,徐辉祖索性就直接找到北平来,目的当然是要挟制北平军,让北平城乖乖地听指挥,别坏了大局。当然,徐辉祖可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更不会傻到认为一纸诏令对北平军有用,所有他带来了优惠政策。
什么优惠政策呢?直白的说就是胡萝卜加大棒,胡萝卜就是每年给军粮十万石,而北平军所要付的代价是,负责防卫蓟州以北自马兰峪到昌平以北的居庸关这几百公里长的长城防线,严防外敌南侵。
好一个李代桃僵羊易牛死,用十万石粮食就能让北平军为朝廷守几百公里的边疆,不只是徐辉祖为自己这个提议感到满意,就连随行的那些个专门挑刺找茬的文官们都觉得这个计策好,怕就怕在北平军不上这个当。
为此,徐辉祖还玩了一个花招,来了个生米煮成熟饭,先把顺天府以北的长城一线的军队撤走,让北平暴露在敌人之前。这个时候,北平军就是不想上当也不得不上当了,因为那可是自家的门户。
还别说,这一招真够狠。其实,还没等徐辉祖来通碟,北平军就开始调防,六万军力抽出四万北调到长城各关口接防,城内只留两万军队应急。要不是万磊早有所料,派人出使蒙古本部,许之以互市之利,把蒙古本部稳住,不然蒙古骑兵乘虚而入,这还真是大大的不妙。
被结结实实地利用了一回,铁铉当然不跟徐辉祖客气,不但马上应承说愿意听从指挥,把粮食要下来,还一个劲地哭穷,要徐大公爷大慈悲,每年加十万两军饷。
被人伸手要银子,徐辉祖非但没有生气,心底还暗喜:不怕你铁铉贪心,就怕你无欲则刚,只要拿了银子,以后北平军敢不听话,就卡住银子不放,看你铁铉拿什么来镇住底下那帮兵,最后还得乖乖听朝廷的。
当然,徐辉祖不知道的是,万磊已经跟铁铉订立了详尽的财政计划,以后就算不征税,就算没有朝廷财政支持,照样不会坐困。眼前财政虽然有些困难,不过用提高粮价的手段还能把赤字补平。朝廷给注资不过是额外收入,铁铉没真打算靠朝廷这点银子过日子。
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协商妥各项事宜,拿到了粮食和银子的铁铉当然不再小气,让下面备下盛宴款待来官,各级官员也来坐陪。宴会之初本来还一团合气,酒过三巡之后,就有几个小文官嘴欠,重提北平军拥兵自重胁迫朝廷的旧事。不过铁铉还没飙,徐辉祖就先给那些不识大局的家伙下封口令了。
“唉,顺天府本为直隶府,百姓受尽朝廷恩泽,士子们也可由科考入仕,现降为土司府,可怜啊,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一个小文官叹惜道,当然,他这并不是真为学子叫屈,而是尽指桑骂槐之能事,骂在座的铁铉等人为了一己之权势,葬送顺天府所有生员的前程。这不,他的话音未落,就引来一干同僚的附和,个个都是击节而叹。
铁铉也算是官场老江湖了,面对这种含沙射影的言论攻击,只是耸耸肩,道:“顺天府民风纯朴,百姓且耕且战,哪有时间读书,就算上了考场,也考不过那些一心读圣贤书的学子,所以还是不要献丑了。”
其实,铁铉为顺天府以后不能参加科举一事很是揪心,不过当他派人去清点生员秀才的时候,现以读书当官为业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现在顺天府上下人等都是大字不识几个,这种局面下,就算有参考的资格也没用。
再说了,顺天府百姓曾经“胁迫”过皇帝,此地的考生就算能高中,也会被朝廷压制,官途肯定不会顺畅。那些有识之士都觉得,与其到朝廷上去受人家白眼,还不如留在顺天府,为乡亲谋福利,说不定还能选上个官来当当。
如此舆论氛围下,朝廷这一政治封锁之举也没有引起顺天府的民心动荡,反倒是让更多年轻人坚定了投笔从戎的决心,顺天府的民风只会更加彪悍,以后只会更加桀骜难驯,朝廷此举还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不容易找出一个可以掐架的事,却被人家轻描谈写地一句话给驳了回来,众文官自然很不甘心,正想再挑起争端,徐辉祖却一摆手,道:“本公俗务缠身,就不在北平城久留了,他日你等见到万磊那厮,就让他来尽到永平府一趟。”
“这个,万议长行踪不定,我等也要等很久才能见到他。”赵鸿鹏也是人老成精,马上帮万磊找理由给推脱了。毕竟永平府是朝廷的地头,万议长去了,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到时候顺天府就没有主心骨了。
“哼,告诉他,没胆来就不来!”徐辉祖一挥衣袖,离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