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寒气入骨,客居在旅店的刘璟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就是无法成眠,因为他已经见过牢里的那个锦衣卫了,不过那个锦衣卫死活不听他的解释,并一口咬定他就是私通顺天府的私党。
好端端一个忠臣义子,却被当成是奸党,他的心冰冷无比,且一想到朝廷对付奸党所用的那些极端手段,那更是浑身颤抖,坐卧不安。子夜的钟声响过,那辽远的钟声却如锤子一般地击打着他的心,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思索对策。
就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嘹亮的锣声,他心下更是一惊,推开窗户往外一看,就见一队人马打着火把匆匆而过,并高喊着一些他怎么也听不懂的口号,而北平城的百姓顿时就是一付如临大敌状,马上回到自家把门窗关死。
刘璟出了自己的房间,找到客栈的小二一问,才知这是因为晚上闹贼,北平城的巡捕和守军正在围捕奸党。小二还好心地告诉他:“以后听到警报,就老实呆在房间里,别给官兵们惹麻烦。反正这种事生得多了,以后就习惯了。”
刘璟可不想习惯,他之所以滞留北平这么久,是想搞清楚顺天府的底细。现在底细没搞到多少,很可能要把自己的身家清白给搭进去,由此可见,这个卧底真不好当。
刘璟带着满腹惆怅之情,正要回房间,却听到客栈外传来一阵啪啪的敲门声,小二似乎是很习惯了,马上去开门,把几个身着篮色质孙服的巡捕迎了进来。
对于顺天府官民的“胡服”问题,刘璟是极其鄙视的。在他看来,所谓中国之所以为中国者,以有礼仪之风,衣冠文物之美也,质孙服本是元朝内廷侍卫服饰,是断不可着于身上的。来人明显不是来搞华夷之辩的,他们见到刘璟,就直言告诉他:“万先生有请。”
“现深更半夜了,鄙人有些不适,不便于外出,有事明日再谈。”刘璟不敢再去见万磊,毕竟日间那一次就已经让他背冤名了,这个时候再去见他,岂不是坐实冤名?
巡捕似乎也猜到刘璟会婉拒,就道:“是急事,那个奸细跑了。”
“奸细跑了?是何奸细?”刘璟一呆,反问道。
“日间所擒的那个奸细,他被埋伏于北平城中的同伙夜闯大牢救走了。万先生听闻此事,马上前去派在下来通知刘先生,请刘先生马上过去商讨对策。”
刘璟一听到这,整个人更加傻眼,他本来就没能跟那个锦衣卫解释清楚,现在人跑了,就更没法解释了,而且那锦衣卫一旦回到明朝,定会添油加醋地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向朝廷汇报,不但他自己,就连刘家也会被莫须有的罪名给搞惨。
在对付反叛者,朱明一向是残酷无比的,抄家灭族凌迟处死就如同家常便饭,刘璟是越想越怕,什么也顾不上了,马上跟着巡捕往大牢的方向而去。
大牢外,数十把火把照亮了四周,便装的巡捕和军装的大兵们都大牢围了个日三层外三层,地上还摆着十几个狱卒,生死不明,看样子真是出了大事了。而万磊眉头紧皱地从地牢内出来,身后还跟着顺天府各位要员。
“刘先生,您可算是来了。”万磊一见到刘璟,就一脸歉意地说道:“我们疏于防范,让奸人劫了狱,带走了那奸细,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已经派大队人马去追了,希望能把人追回来。”
“啊!”听到了万磊这话,刘璟不由自主地低呼一声,脸色更加惨白,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刘璟是个明达事理的人,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顺天府,是自己过于好奇才跑到北平城来的,而种种误会之起源,主要还是因为锦衣卫疑心太重,自己与人家见面的一幕又非常不幸地被他们的眼线看到,这只能说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接连生,一环套一环的,背后还真有不可告人的一面,不过这些是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也不是他能猜得到的。
铁铉见刘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低声提醒道:“锦衣卫敢于劫狱,在北平城中定还埋伏有很多人,只怕把那些人追回来也不能防止消息南传回到朝廷。此事如何处置,刘先生可得早做打算啊。”
“啊。”听铁铉这一提醒,刘璟就更急火攻心,一拱手作告辞状,道:“鄙人身陷是非,不宜在此地久留,这就告辞。”
“刘先生,您这是要上哪去?”铁铉却一把拉住了对方。
“鄙人这就南归,自缚于朝廷以申明心志。”刘璟甩开铁铉的手,大踏步离去,而铁铉还是有些不甘心,大声劝道:“朝廷是非不分,忠奸不辩,恐先生此去将是飞蛾投火有去无回啊。”
刘璟却还是不听,自顾自地离开了,铁铉忙对万磊道:“贤侄,刘先生可是大贤,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他身陷囹圄,何不。。。”
万磊一挥手,打断了铁铉的话,淡然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的,随他去吧。”
“可是。。。”铁铉还想说,却听到万磊冲赵雪儿招了招手,道:“派几名精忠卫,沿路暗中跟着。”
“为什么只暗中跟着?把他圈在北平城内不是更省事?”赵雪儿有些不解地问道。
“人家是忠于朝廷的,咱们不能强夺其志。不过他被锦衣卫误会,我们也有些责任,所以暗中跟着,如果他的有性命之忧,就设法营救。”
“贤侄如此处置,倒也不错,只是。。。”铁铉眉头紧皱,一方面是担心刘璟的安危,一方面是担心精忠卫的安危,毕竟派出去的精忠卫只有几个人,他们能不能保刘璟的平安,又能不能从明朝境内全身而退,这都是揪心的问题。
“为了这个冥顽不灵的小老头,却要我们精忠卫冒此大险,哥,你对外人也太过于仁义了!”赵雪儿抱怨了一句,转身就去传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