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玻璃面板发出一声闷响,上面反射着的蓝紫色的倒影也随之颤动了一下,但茶几的质量不错,他这一脚没有任何后续,甚至没闹出太大的动静,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迟越不给面子地垂眼笑起来,便准备提步离开。
但那群歪瓜裂枣尽职尽责地堵死了门,伸手拦住了他:“先别走啊迟哥,飞哥话还没说完呢。”
迟越抬手摸了摸脖子,活动了一下颈椎,转过头来。
敖飞建发现他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发狠地连连点头,张嘴舔了舔后槽牙,看着他道:“好,你他妈的迟越够有种,就是不知道你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温降是吧,是不是也像你骨头那么硬?”
迟越直到听见温降的名字,脸上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变化,下颌危险地绷紧。
但转念想到自己来时的路上给万叔发了信息,温降当时就已经安全上车,猛地悬起的心又随之放下不少。
一旁的周静美也抬了抬头,但让人意外的是,眼下提到温降,她却没流露出太多情绪,很快把头低回去,拨动了一下裙子上快要脱线的亮片,一言不发。
“我直说了吧,要么给钱,要么那个女的就别想安生上学了,”敖飞建看出迟越片刻的松动,就知道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自己这根软肋找对了,用留得很长的小指甲挖了挖耳朵,放到面前吹了口气,道,“就算你再怎么护着,也总有你看不住人的时候吧?像她那种小胳膊小腿,真落到我们这种人手里,遭不住几轮的,你自己想想。”
“飞哥这话说的……”一旁的汪明听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放下手里的酒瓶,嬉皮笑脸地拱火,“不过迟哥,温降那小骚x操起来应该很爽吧,连迟哥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在她身上收了心,咱们兄弟看着也眼馋啊……”
敖飞建很得意有个人给他捧哏,等他的话音落毕,便冲迟越夸张地怂了一下肩,道:“啧啧啧,迟哥,你都听到了,这伙人发起疯来,我可拦不住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后那个“啊”字之后,紧跟着酒瓶碎裂的声音,没给那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出手又快又狠。
刺耳的声音响过后,玻璃渣四溅,落在茶几上噼里啪啦作响,像冰雹。
迟越在做这一切时,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起伏,只有眸光森寒,丢下手里半截带刺的啤酒瓶口,又俯身拎起一瓶,毫不犹豫地向敖飞建砸去。
好在他虽然在怔愣中,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带着他往左躲了躲,酒瓶只砸中他的肩膀,随后反弹到身后的墙上,“砰”地炸开满是发酵后的麦芽味的金色水花。
他肩上的骨头在两秒后才传来剧痛,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汪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混杂在他满头的血和酒中。
……
这还是迟越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人打架。
只不过真的动起手来,他才发现这件事没什么难的,打架而已。
抓住手里一切能够抓住的、用来伤人的工具,然后,不怕疼就行了。
他和这群人比起来,好像更不怕疼一点。
兴许也有那瓶人头马的功劳,汪明一酒瓶下去就在地上惨烈地哀嚎起来,可惜没人能分出神来照看他,最后捂着流血的头在混乱中爬走了。
剩下的十来个人,竟然没几个真的会打架的,甚至有刚扑过来就被地上浸着酒液的玻璃渣滑倒的。
唯独有一个是敖飞建的真兄弟,在他快要把他踩死在地上的时候,动手给了他一酒瓶。
他这才知道装满酒的玻璃瓶没那么好砸碎,“咚”的一声闷响,感觉不到疼痛,他就在陡然模糊的视线中失去平衡。
直到他倒下,这群一早就准备好工具的年轻打手才重新恢复胆量,掏出书包里装着的钢棍一拥而上。
只可惜书包不够长,买的是网上的三无便宜货,那种一甩出来就收不回去的空心棍,并不能像页面上宣传的那样把砖头打碎,最多是打在骨头上,声音听起来有些怪。
迟越当时并不觉得疼,只觉得耳边像掀起了一场海啸,被袭来的动荡所淹没。
掌心里湿漉漉的,他分不清是血还是酒,只是在身体反射性的痉挛中抓起一把玻璃碎末,在转动的霓虹灯下,玻璃四散,在视线里闪闪发光。
然后扳倒最靠近他的人的腿,拽着他手里的甩棍,撑着满地的玻璃渣站起来。
他的视线已经很模糊,起了一层雾,像中式恐怖游戏的画面,隔着猪肝红色的毛玻璃望着面前的人,都只有一绺一绺深色的轮廓,像鬼影。
迟越不记得自己站起来多少次,只知道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响,最后眨眼时,睫毛湿黏得快要抬不起来。
直到所有鬼影都倒下,他才丢下手里已经变形的钢棍,身体在尖锐地耳鸣中不稳地晃动着,像是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被封进密不透风的白膜中,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但剩下的人都听见了,这个满身割伤的、疯子一样的人,用他沙哑的声音开口警告:“这是最后一次,谁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就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