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他之前不思进取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温降听到这个荒唐的答案竟然也没起疑,嘟囔了声“哦”后铺好被子,转头问:“那你要什么时候睡啊……?”
迟越看着她,迟疑片刻后问:“现在可以吗?”
大概是昏了头了,他没注意现在的时间,时针才刚刚走过刻度九,还远远没到他们平时睡觉的点。
好在温降跟他一样晕乎,点头应了声好,又问:“那关灯吗?”
“嗯,我去关吧。”迟越答。
……
客厅陷入黑暗后,落地窗外才缓缓映出月光,沙发上的两人依旧规规矩矩的,不越雷池半步,只是迟越今晚没喝酒,刚才又洗了澡,薄荷烟的味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上和煦的草木香气,是温降最喜欢的味道。
倒不是之前的他不好闻,只是相比之下,薄荷太冷冽,还是这样比较好,像阳光下柔软的草地,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把脸转向他的方向,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呼吸和体温。
迟越也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现在的状况,平复下紊乱的心跳,尝试入睡。
江塘已经入秋,但他们盖的还是夏天的被子,夜色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漫上来,很快浸透了他。
迟越觉得有点冷,往她的方向靠了靠,脑海里浮现出他今天在墓园时的画面,尽管很努力想要控制,思绪却在不断蔓延。
他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四年前的某些片段,像是断了的轴线上唯一清晰的标记。
妈妈在景山的墓地是临时挑选的,最可笑的是,当时只有双穴墓在卖,要不是迟运盛害怕不吉利,让人改成了单穴的,妈妈连去世之后,边上都会跟着他阴魂不散的名字。
但除了他的名字,“亡妻”这两个字更像是对她的诅咒,江琴心下葬的事宜是由迟运盛和钟安妮一起操办的,他当时只是个小孩,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直到出殡那天看到墓碑上的字,才发了疯地想替妈妈抹掉那个令人作呕的“亡妻”头衔。
可惜结果并不好,那群大人在出殡的时候还在争论遗产的相关事宜,跟律师通着电话,询问怎么样用精神病这件事让江琴心留下的遗嘱失效,这样一来遗产就不会只留给她儿子一个人,而是可以三方分割。
以至于他当时的举动,在那些人眼中更是某种佐证,他名义上的舅舅第一时间叫嚣着把他绑起来送去精神病院,说他也一定遗传了妈妈的病,一旁的那些面孔陌生的亲戚则负责拉住他,十多个人,不知道多少只手,死死地把他从墓前拖走。
那天后面的事情,迟越已经记不太清,只知道自己第二次去墓地的时候,特意带上了丙烯颜料,调成和黑石相近的颜色,帮她把凹陷下去的金色的“亡妻”两个字从墓碑上抹掉了。
更可笑的是,这件事直到现在,似乎都没有第二个人发现,因为那些人再也没有去看过妈妈。
想到这儿,迟越又想起自己今天送去的两束花,在黑石的映衬和群山的环抱下格外鲜艳,加上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没有下雨,到处都干干爽爽,在这样的日子去看望她,总会让她感到一丝安慰吧。
迟越的喉间收紧,很轻地叹了口气。
温降听到他的这声叹息,里面的情绪太复杂,听得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小幅度地侧过身来,问:“睡不着吗?”
“……嗯。”迟越低下头来。
“还在想你妈妈的事吗?”温降的嗓音放得更轻。
只是这话出口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已经可以主动跟他谈起这方面的事了,还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们还因为这个话题冷战过一晚上。
面前的人一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很低地开口问她:“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好像别人都能很快地接受身边的亲人去世,只有我接受不了?”
是那些人有什么遗忘的诀窍吗,还是说他确实存在某方面的问题,神经性的,病理性的,或是遗传性的,他也弄不清楚。
只是他总是会在某一刻,突然觉得很想很想她,想到一切情绪涌动得快要使胸口破裂从中溢出来,想到下一秒就会发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意义,想要干脆从这个世界挣脱,不论死亡能不能带他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