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冰岩情急,只得使了个“怪蟒翻身”,夹着两具尸体一滚,只听“扑扑”连声,数十件钗簪暗器尽皆射在两名弟子尸体上。
欧阳玉娇见暗器落空,不禁恼羞成怒、倒提着玉如意便想追上屋顶。
忽然闻一声响亮的佛号道:“阿弥陀佛,杀人只不过头点地,欧阳施主休要逼人太甚了。”
随着话声,一个白眉长脸的老和尚,手持禅杖从店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这和尚混身枯瘦如柴,皮肤黝黑似漆,身着墨色袈裟,手里那柄禅杖也是乌黑色,黑夜中看去,只能辨认出两道白眉和一对精光熠熠的眼珠子,几乎看不见他的身体。
柳天鹤连忙咳了一声,示意欧阳玉娇不可妄动,同时抱笏当胸,深深施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枯禅大师佛驾莅临,幸会啊幸会。”
欧阳玉娇也含笑敛衽道:“大师父,好久没见,奴家有礼。”
枯禅和尚欠身道:
“贫僧本是不想来此,只因听人说起二位施主有意独揽廖氏兄妹这档子事,故尔特来叙叙旧谊,适才欧阳施主……”
柳天鹤抢着笑道:“管才小妾和章大侠一时兴起,互相打赌较量,只不过闹着好玩罢了。”
枯禅和尚冷冷道:“打赌好玩,却伤了两条性命,这赌注也不算小。”
柳天鹤忙道:“是的,是的!在下也觉得这样闹下去,难免伤了和气,正想喝止小妾,恰巧大师父就到了。”
欧阳玉娇接口道:“大师父如果早来一步,就知道奴家陷身‘蜈钩阵’中,那情形,才够狼狈的哩。”
枯禅和尚道:“这么说,欧阳施主是嫌贫僧来的不巧了?”
柳天鹤笑道:“不!咱们夫妇为了廖氏兄妹的事,和章大侠商量不出个妥善办法,大师又来的正是时候。”
这姓柳的夫妻二人一直狂傲跋扈,不知为什么,见了枯禅和尚却再也狠不起来,言语间总是极力阿谀奉迎,不敢有分是违拗。
枯禅和尚冷然一笑,道:
论理说,此事本与贫僧无关,但贫僧平生最恶以暴凌弱,好管闲事,我这毛病,柳施主知道得很清楚。“
柳天鹤道:“的确不错,大师父一向嫉恶如仇,好管天下不平等事,侠义肝胆,愚夫妇久已衷心敬佩。”
枯禅和尚道:“既然二位施主如此抬举贫僧,今夜的事,贫僧就算管定了。”
向屋顶招了招手,接道:“章施主请下来。”
章冰岩立即应声回到天井中,同时缓缓的放下两具尸体抱拳道:“多谢大师父仗义执言。”
枯禅和尚也不还礼,探手向尸体虚空一抓。
那二十余件钗簪饰物都象万流归源,齐齐飞入他的掌中,但见珠彩金光交看映辉,一只手掌几乎堆积不下。
老和尚凝容道:“这些女人戴的东西,章施主留之无用,何不施舍给贫僧?”
章冰岩欠身道:“但凭大师处置。”
枯禅和尚点点头,又向欧阳玉娇道:
“钗簪既是饰物,原为女子增美而制,倘若用作条人的凶器,那就反增其丑了,盼望欧阳施主牢记此言。”
欧阳玉娇皮笑肉不笑的轻轻扯了扯嘴角,默然不答。
枯禅和尚接道:
“物各有主,贫僧不愿掠人之美,如今借花献佛,将这些东西奉还欧阳施主,但愿施主谨慎使用,别再弄丢了。”
话落,信手一挥,那满掌珠翠钗簪,一齐脱手飞出,全部端端正正插回欧阳玉娇发上,半支也没有落空。
欧阳玉娇骇然变色,怔了片刻,小敛衽施礼道:“多谢大师父。”
枯禅和尚道:
“平凡人行事最忌急躁,你们两家连廖氏兄妹的面还没有见到,便舍命厮拼,贫僧深感不以为然。
“现今章施主已经平白牺牲了两名弟子,理当共享受廖氏兄妹秘密,不如柳施主伉俪认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