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蕖儿,当年若是让你跟了那沈家的小郎君……”
寒风灌来,妇人猛烈地咳嗽两声。
那一声声牵动着肺腑,似乎要将整颗心都咳出来。
兰芙蕖听得不忍:“姨娘,您莫说了。”
安姨娘摆摆手,执意道:
“姨娘能看出来,沈家七郎虽纨绔了些,却是真心实意待你好的。都怨我,没有劝住你父亲,将沈家的婚贴当着他的面撕了……他也犟得很,你父亲撕一封,他就重写一封,来来回回写了二十多封提亲的帖子。”
“他那样喜欢你,若你一开始嫁给他,也不用跟着我们来这里受苦。”
说到最后,安姨娘声音发抖,手指颤颤巍巍地,抚上少女眉眼。
“当初,我若再坚定些,劝住你父亲,让你嫁给沈蹊该多好……”
兰芙蕖跪在床边,轻轻阖眼。
“姨娘,都是前尘往事了。”
沈家七郎。
沈蹊,字惊游。
兰芙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一时间,她竟有些恍惚。
小时候,沈惊游是她最讨厌的人。
他是江南最年少轻狂的世家子弟,锦带白玉,纨绔张扬。整条青衣巷,他一个人称霸王。
少年鲜衣怒马,年少轻狂,拉得一手好弓,也逃的一手好课。
因为她父亲是学堂夫子,沈惊游很喜欢欺负她。
直到那日。她刚受了父亲的训诫,抱着书本走在巷间小道上,他骑着马,从郊外打猎过来。
烈日灼灼,落在少年紫衣之上,他左手懒散地把玩着马鞭,漫不经心地喊她。
“小芙蕖。”
兰芙蕖不想见到他,别开脸去。
对方跳下马,径直来到她身前,扯了扯她的辫子。
她站着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对方来到自己面前。少年眯着一双眼,满脸兴致,唇角微扬。
“哟,怎么又哭了,”他似笑非笑,“兰老头训的?”
“不要这样叫我爹爹。”
“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少年不屑地轻嗤一声,“上来,带你去抓兔子。”
她低下头,很小声:“我还要背书。”
沈惊游好像没听到她的话:“我今天看到了一窝肥嘟嘟的兔子,烤着吃煮着吃涮着吃,到时候再带个兔屁股给你爹。”
“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细很轻,对方确实没听太清楚,兰芙蕖抿了抿唇,抱紧了书卷转身往兰府走。
“小芙蕖。”
他牵着马,在身后喊。
小姑娘低着头,快步走。
终于,辫子再度被对方轻轻一拽,他声音懒洋洋的:
“小——芙——蕖——”